“思麟!”
“小六,整天咋咋呼呼的,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思麟,上次骑马那位爷,派人来了,说请你去喝茶。”
谭思麟皱起眉头,这次他真的算错了。他还以为余毅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茶他还真得喝了。余毅看起来仪表堂堂,看来里边跟林金山不过是一个芯。
谭思麟穿了一身浅色长袍,什么都没带,就坐上了停在梨园门口的汽车。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谭思麟像一尊雕塑似的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风景,完全不把前座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放在眼里。
只是窗外的景色越来越怪,从一堆建筑慢慢变成农田,山林,现在正往深山里开去。他不了解余毅,还差点以为真的像林金山说的那样,是一个将军。
车子越行越深,正当谭思麟思考自己平日里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的时候,前边开车的人忽然把车子停在山路边,开车门请他下车。
他们沿着一条长长而又潮湿的石阶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林子里一个巨大的木门。两个男人将木门打开,带着谭思麟走进去。
饶是天真无邪的人,也不会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危险。那两个男人将自己带到土匪窝里来,而且放他一个人等在一个空荡荡的厅里。
谭思麟定下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软弱。他刚坐下,就听到余毅的声音。
“谭先生呢?”
“在厅里。”
谭思麟站起身,定定地望着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胡子拉碴的余毅,朝他点了点头。
“谭先生,今天余某请你喝茶,算是赔罪。”余毅拿着一条布巾擦着脸上的汗珠,他的袖子挽起,裤子上还沾着些许木屑。他把谭思麟引到后院,石桌上确实摆着一副茶具。
谭思麟自刚才就一言不发,他顺从地坐下,等待余毅给他烹茶。余毅提了一壶刚烧开的水,倒进茶叶里,然后握着茶盅一撇,三个白瓷小杯里就装了八分满的红汤。
他伸手拿了一杯慢慢品尝,却皱起了眉。
这不是好茶。茶汤苦涩,味道浓郁,饶是味觉再迟钝的人,也会苦得皱眉。
谭思麟放下茶杯,“心意到了,茶还不够。”
余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那我差人去换些好的。”
“不用了。”谭思麟抬手制止他,“余爷,有话直说吧。”
“林金山待你如何?”
“军爷捧我的戏,我心存感激。”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余毅又倒水浸茶,然后马上翻手倒出,茶的颜色变浅了,也容易入口,喉头还有余香。
谭思麟又饮一杯,挑眉大方说道:“城里谁不知道余爷是土霸王,想怎样就怎样,我一个低贱的戏子,有哪里是爷看上的。”
“我看上你这张脸。”余毅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两眼,“我十五岁从皇城根里逃命过来,难得林金山还懂我,找了个会唱剧的。不过他这马屁是拍到大腿根儿上了,爷我不中意的,是他。”
“什么意思?”
“林金山这个老色鬼,对你存什么心思我看的清楚。”余毅又给他倒了杯茶,并把它放到谭思麟面前,“爷想请你帮个忙,搞一搞那个老头。”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只是个唱戏的,林金山想弄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没那个能力。”
“你有。”余毅贴近他的脸,邪气的笑容看得谭思麟莫名其妙心跳加速,“你帮我,我就帮你赎身,说到做到。”
谭思麟捧着茶杯摇头,似乎没有找到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你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要一件事,你只要帮我搞定一件事,你的卖身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不过,为了拿出点诚意,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至少,不会被那老头揩油。”
“我需要时间考虑。”
“请便,我等你的消息。”余毅把茶杯烫水重新洗了一下,“再喝几杯,我送你回去。”
他们相对无言地喝了几杯茶,平静而又安然。余毅亲自把他送回了梨园,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走了。
谭思麟正想回到房里,就听到院子里班主和师兄在说些什么。
“林爷这些天来得有些频繁。”
“都是请思麟的?”
“嗯,我早就说过,让思麟去他府上一趟了。”
“不,爹,你怎么能这样?林金山对思麟存什么肮脏心思,你不会不知道。”
谭思麟皱了皱眉,转身走了。他一直知道林金山在想些什么,那让他作呕的目光每次投在他身上,都让他极不舒服。
他也知道班主一直想做个顺水人情,可是奈何谭思麟是重庆新晋的名角,除了林金山,还有大把的人捧他。虽然他很感谢班主在他孤苦无依地时候给他一口饭吃,还让他学会了唱戏,可是这卖身契,他恨不得夺回来烧了它。
他长在大清灭亡后的年代,一切都是那么混乱,也是那么扭曲。谭思麟不甘心任人摆布,也不甘心一辈子委屈在梨园里唱戏。
“小六。”
“怎么了?”
“你帮我送封信到街口的凉茶铺子里。”谭思麟把信纸轻轻吹干塞在信封里,差小六送出去,他知道对方会收到信。
这林金山果真如此放荡,女人也要男人也要,谭思麟才不会那么窝囊。他走到梳妆台上看着自己白净的脸蛋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抬起了画笔开始上妆。
两个时辰后,远在山上砍柴的土霸王余毅抖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