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很长,长到秀英都记不清清欢少爷初来将出轩的样子了。
将出轩的柳芽又泛起了绿色,秀英拿着长柄的剪刀细细修剪着将出轩中的花花草草。阳光洒在嫩芽上,映出一汪水碧的色泽,却在下一秒飘落在地上……
昔有黛玉葬花,今有秀英摧花……
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在辣手摧花的秀英一把抹去额上的汗水,望着不远处的主阁,哀伤的叹了一口气,举着手里的剪刀漫不经心的捣鼓着脆弱的绿芽,良久——
“哎”
不远处的小厮无奈的伸出了头,对着秀英第无数次摇头叹息:“秀英姐,今天一早上你已经叹了42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默许久……
“少主要走了……”
小厮无奈的抚额。又是这样,自从一月之前门主宣布了少主出门历练的确切时间,整个将出轩的无数少女少男怨气值狂飙五十个百分点,每天弄得整个葬仙峰愁云惨淡的。
对于这点,不知名的小厮表示不服:少主不就是帅了一点吗?不就是为人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一点吗?不就是没事儿赏手下人点东西吗?不就是逢年过节给将出轩的侍从放假吗?不就是没事儿帮手下人藏私房钱吗?不就是会体贴的用灵石来换金银吗?……
不就是……小厮越想越觉得悲凉,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少了少主之后会变得非常——没有钱。
少主你为什么要走?你走了我的私房钱怎么办?
想到这一点的小厮也忧虑了起来,加入了将出轩的愁云大队……
“哎”
洛清歌长的帅也是对的,但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什么的就有待商议了,至少,从某些角度来看,洛清歌绝对算得上生性凉薄。至于藏私房钱,把灵石换成金银这种高(愚)尚(蠢)的行为,纯属是因为他自己缺钱……
不知真相的众人默默感慨着少主大人真心好人,少主大人却非常烦心。
不是由于即将离开洛门的出门恐惧症,也不是因为担忧自己没钱的忧虑。困扰洛清歌的事,第一次有了实际的意义。这份忧虑,来自悟道时——
一树碎碎的梨花下,洛清歌斜着身子卧在软榻上,昔日的一袭紫袍初次着上了素色,漫天飞絮中,似与那烂漫的梨花融为一体。
洛清歌很清醒,洛清歌很醉。
眼神清明的盯着头顶飞舞的一片雪白,洛清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一年前的悟道,算是给了洛清歌一个接触规则的机会,也算是让洛清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规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洛清歌本是不信的,但修者本是逆天而行,因果循环,自有报应。而这因结出果,果回报因,冥冥之中似乎早有注定。而这一份命中注定——
便是规则。
也可以叫做命。
可以这么说,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命数。规则说一个人不可以突破但要长寿,那么在他每一次突破之时,总会遇上一些困难,可大可小,却总是恰到好处的毁掉突破的机遇。然而在做到这一切的同时,有总会有贵人相助,使他不会夭亡。
那个人会感觉到规则吗?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他变不了。规则是死的,规则又是活的。规则可以指定无数的规则,但它却无法打破自己制定的规则。
触天机者得天机。古今有无数人妄图触碰那一份虚无缥缈的天机,渴望着自己可以成为天道的宠儿,规则的主人。但这可能吗?连规则自己都无法掌握自己。
人呐,就是这样。抬手又灌下一壶酒,甘烈的味道划过凝涩的喉管空留下一片刺痛,洛清歌讽刺地勾起嘴角,却又无能为力的垂下了头。
悟道之人修升的速度都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像洛清歌这种筑基之前便触碰天机的人,前途不可估量。但洛清歌触到的是自己的缘,入道之缘,一份——
孽缘
扔下手中空了的酒壶,洛清歌第无数次呢喃着那熟悉的四个字:“以杀入道,以杀入道……”
悟孽缘者,以杀入道。
杀?洛清歌并不怕,他怕的是灵昀上的一丝血脉牵连,这一份以杀入道的孽缘,求的血,竟是血亲。
洛清歌的血亲很多,一定程度上是托了洛爷爷的福,但灵昀上的波动却明白的告诉洛清歌,他要的血,是至亲之人的血,而符合这一切的只有三个人——
洛爹,洛母,还有洛清欢。
相处十四年,洛清歌早已做不到对这三个人出手,然而,那里有份道。
亲人还是无上之道,九幽之上,规则近乎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袖间狠狠甩出一道风,洛清歌整个身子无奈的瘫软在软榻上,任由远处茂盛的木槿碎碎的落了一地。暗色的眸子翻涌着不甘和脆弱,最终将一切沉淀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缓缓闭上了眼,烦躁的心情使洛清歌忽略了系统诡异的沉默。
在意识海中,系统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已经一年了,宿主已经纠结这个孽缘一年了,系统很感慨,但它一句话也没有说。
系统是个高智商的人工智能,可以笑,可以严肃,可以卖萌,可以撒娇,可以害怕,可以……它可以表现的像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类,但那也只是像。
系统一直知道自己是个系统,是没有感情的。系统可以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在它面前崩溃,但却不能看着洛清歌在它面前死亡。
系统没有感情,但它是绝对忠诚的,它忠诚于它的每一道程序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