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白不语。
“我向来喜欢女人,你觉得祁千祉会信?”
“你分明……已经喜欢上了男人。”
李瑄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太看高自己了,穆修白。你说的话和我说的话,你觉得他会信谁?”
穆修白没底气道:“我既然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当然要试试。”
李瑄城骂道:“狼崽子,我救了你的命可不止一次,你是这么报答我的?”
穆修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了,颓然道:“可是祁千祉要杀我。你救了我为什么还要叫我回去送死?”
李瑄城的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你疯着的时候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李瑄城的口气却一下子强硬不起来了,只语气平平地道:“记起来好。小太子不会杀你的,他自小什么样我知道,冷静了三个月,应该也已经知错了。”
“我真的没有可能留下来么?”
“你想让我留下你,再从我这逃走,是吗?你觉得我很好说话?”
穆修白诺诺道:“不是,我确实很感激大人屡次三番救我,想留在这里学医。”
这句话自然半真半假。
李瑄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对你太好……你记着,我是大夫,只负责救命,不帮你逃命。至于学医,你学得也够了。”
说罢拿了件衣服扔到了床上,便走了出去。
最后这句话不咸不淡的,但是声音却沉得叫人有些窒息。穆修白捂着心口,觉得它一抽一抽地疼。他觉得自己毁了他和李瑄城之间建立起来的唯一一丝信任。
李瑄城的心情自然也很糟。觉得自己似乎被当成了趁人之危之徒。虽然事实也并非与此大相庭径。李瑄城对□□的欲求一向是不加掩饰的。但是穆修白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他要动了还真的说不清楚。
……以至于浅夏都被他操弄得很不舒服,面上七分□□,带了三分的忍受。
☆、章二十一除岁沉心(一)
语谰池中的年味大抵不厚重,虽说也扫了浮尘,挂了数盏红灯笼。到写春联的时候,李瑄城想起来了穆修白。
穆修白的疯病算是彻彻底底好了。但是那日之后,穆修白就开始刻意地避开李瑄城。李瑄城既然不需查看穆修白病情,也没有什么见他的理由了。
穆修白拿了那杆大笔,饱蘸了浓墨,然后道:“写啥?”
李瑄城道:“随便写两副,你不是读的书不少么。”
穆修白道:“我没写过春联。”
李瑄城为难道:“我也不会写。你总不能叫我写吧。”
穆修白捏着那支笔:“主人不如让绮春写了,我再动手抄。”
李瑄城想了想,一边走出门去:“那我去绮春那边叫她写两副。”
穆修白点头,轻轻嗯了声。
穆修白近日以来总是不想见李瑄城,语谰池上的事情一过,穆修白变得有些郁郁。他总想着李瑄城你为什么不管我管到底,可是这实在是贪求之人的混话,从来没有谁就应该帮谁。穆修白发现自己平生了些恨的情绪。理智之下他是不该恨这个人的。这种情绪时而会冒出来,然后被压下。
这个新年来得有些猝不及防。总有些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穆修白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便这样到来了。他在这里都待了快一年了,挣扎浮沉,到现在也并没有也过得好些。
四国十年之约明年就是止期,中原分裂总离不开乱世征战。他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未必比在他本来的世界容易。
春风无度新岁易至,山河万里旧事难平。
未闻归期。
李瑄城拿了张薄纸回来,就一眼看见穆修白盯着案上的落墨发呆。待李瑄城无声地停在穆修白肩旁默读了那对联两遍,穆修白才察觉近旁的人,伸手就把那对联揉了。
面上僵硬道:“我就说我写不来。”
李瑄城道:“哦,其实写得挺好的。我就写不来。”把薄纸往案上拍了,“绮春写了几副。小太子总说你的字好,你要给我抄好了。”
“是。”
穆修白提笔,一字一字地把绮春写的那些抄上。
李瑄城在一旁看着。
穆修白知道李瑄城看见了那些字。以李瑄城的武功,穆修白是觉察不到来人的。这对联写得无非晦气些,不过横批的“未闻归期”意味不明,只希望李瑄城不要多想。
穆修白却不知道李瑄城偏偏也颇有心事。他也在考虑着旧事难平,也自觉归期不闻,心情与穆修白颇有雷同。
“未闻归期,应当不是指回承虬宫吧。”
“自然不是。”
“那是指南梁?”
穆修白握着笔的手没有停,笔下游龙墨迹苍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