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柳娘,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大娘,她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呢!”
与侄子四目相对,被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苏诚没来由的一阵发虚,强自笑着道。对着这个侄子,他总有一种什么都被看透的感觉。
“血,痛痛!”
妞妞在她娘怀里皱着小脸,同苏末比划道。
“大娘剥玉米的时候被锥子扎了手。”
桂花抱着妞妞亲了亲,接话道,想是疼的厉害,下午也没见人出来。
“放心吧,不严重。”
苏诚说到柳娘,从刚才表情就有些不自在,现在更是极力回避,不愿多提。
大家都以为他和柳娘吵架了,也就没敢再多说,这夫妻俩的事儿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吧!
吃饭的时候,柳娘看着这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却没有什么食欲。那次自己来要债的时候,二弟一家还吃的窝头咸菜,这也才没多久,两家就掉了个个儿。只是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夹了一筷子菜到苏末碗里——“翠……老四就是聪明,这寒瓜多少人都种不成,偏你这孩子硬是给种出来了。”
当然了,这许多人里就包括她自己。
“额,其实我能种出寒瓜来,是因为一本专门种植寒瓜的书,我都是照着上面写的做……”
苏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跑到屋子里抱出来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本薄薄的书,封面上画着一个寒瓜,边上写着《寒瓜精要》四个大字。
兰花第一个伸手,想看一看——“居然还有这样的书!”
“你又不识字,小心弄坏了。”
苏末淡定地把那只手挥开,小心把弄皱的边角抻平,然后又放进了匣子里。
“怪不得呢——”怪不得自己种的都枯萎了,原来他们是有书啊!
本来柳娘还想要过来看一样,却被苏末的话给打消了念头,她也不识字。
苏贵是看见书本就头疼,哪管那些,站起来,给苏诚倒满酒——“来,大哥,我敬你一杯。”
他们兄弟俩能够“重归于好”,这一杯是一定要喝的。
“二弟,以前是大哥对不住你……不说了,都在这酒里了。”苏诚接过酒咕咚咚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递过去,“这第二杯,庆你娶了个好媳妇。”
“好,干了。”
虽然对大哥这莫名的第二句有些奇怪,苏贵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接过酒豪爽地喝了。
柳娘就坐在他左侧,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震,然后又恢复如常地继续慢慢夹菜。
“这第三杯,谢谢你收留了我们这一家子。”
不等苏贵说话,苏诚再度把一杯酒饮尽。
“空腹喝酒容易醉,你们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
秀娘拦住自家男人伸向酒坛子的手,悄悄踢了他一脚,没看出来大哥今天心情不好么?还跟着来劲!
“对,先吃菜,吃菜!”
苏贵收到媳妇暗示,虽然具体意思不明白,但并不妨碍他执行,大多数时候媳妇说的话都是对的。
一顿饭吃下来,柳娘虽然极力表现正常,眼神儿还是忍不住往那小匣子上瞟了好几次。
当晚,半夜三更,苏诚喝的是酩酊大醉,毫无所觉。柳娘悄悄地披了衣服下床,出了西屋。吃完饭,她看到侄子把那匣子放在之前放寒瓜的橱柜里了。
她摸索着到了堂屋门口,心喜地发现居然没有插门栓,只一推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
一只手打开橱柜,摸黑碰到一个硬硬的匣子,她心里一喜——就是这个。只要有了这本书,就等于是学会了种寒瓜的法子,还怕不来银子?退一步说,把书卖了,也能换一大笔银子,保管吃穿不愁一辈子。
把匣子抱进怀里,强抑制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她急忙朝着大牛睡觉的屋子走去。
“大牛,大牛,赶快清醒清醒,咱马上离开这儿。”
门一开,柳娘就急急惶惶地催促道,万一被发现就什么都完了。
“娘,大晚上的去哪儿啊?再说咱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大牛揉揉眼睛,一脸惺忪,还迷糊着呢!心说这要是有地方可去,当初他们就不会窝在破庙里了。
“傻孩子,有了这个,咱们要什么样的房子没有?”
柳娘让他看看怀里的匣子,笑着说道。
“娘,这可是二叔家的东西。”
大牛吓了一跳,瞌睡全飞了,再仔细瞅瞅,当真是吃饭时看到的匣子。
眼看大牛站着不动,把柳娘给急的——“现在是咱们的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娘,你想偷二叔家的书?爹知道么?”
大牛总算回过味儿来了,脸色都变了,难道爹也同意?
“你那死鬼爹,是铁了心向着他弟弟了,现在睡的正熟呢!不管他了,以后咱娘俩享福就是了。”
柳娘哼了一声,这两天苏诚对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自己又何必在意他。眼看有好日子不过,还要自己和儿子跟着他受罪么?
大牛半晌没说话,看着柳娘,眼泪突然流了出来,也不哭出声,看着反而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