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彻并没有因为身体的不受控制而手足无措,困扰时难免的,可只要坚持住,便没有那么困难,眼珠上很不舒服,滞涩的感觉充斥在整个眼球上,让沈彻忍不住想要闭上眼保护他脆弱的眼球,可是不可以,沈彻固执的控制着面部的每一根神经,忍住想要抽搐的yù_wàng。
然后,他看到,外面的世界,像是与他隔了一层单薄透明的轻纱,忽隐忽现,忽而扩大忽而缩小,像是凹凸镜中的倒影,镜面很亮,绚烂的光从镜面中溢出,耀眼夺目。
说实话,要不是沈彻现在的这个处境,他怕是会很喜欢这个场景的,它给人的感觉像是在世界中穿梭,有种流动的时空的感觉。
可偏偏,以沈彻现在的这个状态,即使现在将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他恐怕也不会感觉到惊喜或欣赏这两种美妙的情绪。
没有人能在自己的身体失控之时仍能心平气和的享受周围的美景的,不去恐慌失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像是某一天,当一个人的大脑从沉眠中清醒过来,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被自己所控制,他能够自发的做一切事情,不再需要自己,然后这个人只能像是一个寄生虫一般寄生在身体的某一角落里,然后,从身体的视角看这个世界,麻木的看着身体像是牵线木偶一般无法由自己控制,眼睁睁看着身体做了所有原本属于自己的事情,比如说,每天早晨起床亲吻自己美丽妻子的脸颊,和认识的人打招呼,然后不论自己做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那种感觉足以令人疯狂绝望,然后不自觉的怀疑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索性,沈彻是个足够坚强的人,他的状态也没有那么眼中,只是有些类似于鬼压床般的感觉。
沈彻抬起手看看自己的手臂,那双手明显不是他的,小小的一只胖嘟嘟的手,看起来应该是孩子模样,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然后面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像是惊叹又像是不满。
他似乎没死……
不,应该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只不过他现在停留在水中,水温极低导致这具身体的感知能力收到很大限制,才给他刚才的错觉,以为他变成了那飘渺的鬼怪,没有身体。
不过,观世音菩萨啊,他并不想要再生长一次。
其实沈彻本来是想要说上帝的,可他看身上的衣服是一副古装模样,就默默的改了口,不能乱套不是。
周围的水压不停地压迫着他,那滋味并不好受,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动弹,动动手指都是件难事,想要游上去谈何容易,可要是不赶快离开水中,谁知道这具身体还能在这没有氧气的环境中坚持多久,万一这便宜得来的躯壳一不小心死翘翘了怎么办?
那么,问题来了。
他不会游泳可怎么办?
莫不是真要等这具身体窒息而死,放弃这个重活一次的机会?
沈彻茫然了,可别无他法,只能听天由命,原地干等了。
只希望,快点有人发现,莫让这具壳子就这么死了才是。
湖面上,水波荡漾,波纹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偶尔,还有一两气泡从水下浮到水面,又悄悄破碎,消失不见。
秋季将过,冬季欲来,落叶纷纷,沈府的后花园里落满了树叶,一眼望去只有一片的枯黄,这个季节是没有什么人肯来这里的,主人家多数都嫌弃这个时候的后花园没有其他颜色,只余一衰败之色,煞风景的很,此时,此地,山水静寂,唯有枯叶被凉飕飕的风吹起又落下的唦唦声响。
这日,细小白色的菱形雪花一片一片的悄悄飘落,落在叶子上,落在湖水上,或是溶解或是留下白色痕迹,浅浅的,却别有韵味。
这场雪照往年可以说是来的太早,早来了有一月左右,不寻常,却也是寻常,毕竟,今年的秋天比往常的冷了许多,现在的温度和初冬也没甚差别,青碧披着浅碧色锦布织成的披风,在这没有什么颜色的花园里穿梭。
“戚浔,快点!”她对着身后身形瘦弱的少年挥着手喊道。
消瘦苍白的少年慢腾腾的迈着步伐,听到她的喊声,抬起头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稍稍加快了脚步。
“快点快点!”青碧继续喊道,见他没理会自己,粉嫩的唇微微撅起,不满的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跑远。
雪花继续幽幽落下,像一张精美的画卷从不知名的地方被挂在天地间,而那跑远的女孩就像是自这画卷一角中消失一般,影子越变越小。
戚浔皱起眉,脸色愈加苍白,冷风从身边忽而刮过,卷起他灰色打着补丁的袍角,吹走落在他肩头的薄雪,细长的手指紧紧攥起,指尖冻得有些泛白,又有些不正常的浅红。
“咳。”戚浔手握成拳,挡在唇边,胸腔中一阵刺痒,忍不住咳嗽出声。
随着他的喘息,淡淡的白雾在唇边形成。
这天,还是太冷了,想到前两日被人扔掉的虽然早就破旧但还算保暖的袍子,苍白的少年心中又是一阵担忧,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
拳头握的更紧了,真是欺人太甚。
然,他这不受人待见的寄宿者又有什么能力去报复回来?!戚浔眼中一阵黯然一阵愤恨,终有一日,要教那些欺他辱他之人付出代价。
细长的眼睛眯起,试图催眠自己尽量不去想那穿骨而过的凉风,也不去想自己现在的境遇,只是看着这漫漫白雪,转移思绪,使自己稍稍好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