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一个黑衣少年走近审讯室,坐在之前钟主任所坐的位置上,杨冬仿佛看见幻想之光照进现实。
“你……”杨冬艰难地吐出一个音节,污血混着口水从他嘴里淌出来。在此之前,他已经经历了电刑、水刑、刺刑等各种令人发指的残酷刑罚,却一字未吐,其坚韧超乎了所有审讯人员的想象。
如果不是情报人员早整理出杨冬的所有资料,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个老实本分受人欺负的学生,这股狠劲和隐忍即便比之受过专业训练的外勤人员也不遑多让。
“我是杨小千。”杨小千看着杨冬的惨象,微微皱眉,有不忍,也有意外。
杨冬眼里焕发出不可置信的光彩,他呆呆地看着杨小千,接着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渍的黑色长风衣,然后又抬头看向杨小千,久久不能言语。
“需要我证明么?”问话的同时,杨小千身周开始浮现黑雾,黎明将至书中没有提到外人不可见的黑幽灵,但对黑雾的描述却有不少。
审讯室外,钟主任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她并不是远江人,而是变控中心成立之初从另一秘密部门调来的办公主任,因权限与工作范围受限,对变异体的情报了如指掌,对觉醒者的信息却知之甚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有“杨小千”这号人物。
“不,不用。”杨冬还依旧保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杨小千敏锐地察觉到,他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感到震惊。
“你好像一点都不怀疑我说的话?”杨小千奇怪地问,杨冬的反应很不正常,这让他感到疑惑。
书里的角色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一般人很难这么快接受。
“我画过一张画。”杨冬说。
“嗯?”
“在我语文书的第一页,我画了一张画。”杨冬的话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却让杨小千和齐心吾面色大变。
“查一下,他语文书第一页画了什么?”齐心吾立即下令。
情报分析员很快将一张图片传到大屏幕上,是一张素描,铅笔在素白泛黄的纸张上勾勒出一张不算英俊但尤其耐看的脸,杨小千的脸。
通过耳机听到齐心吾的汇报后,杨小千第一反应是有人向这个杨冬泄露了自己的外貌,可一来他一向遥控指挥深居简出,二来杨冬刚才的震惊不似伪装,这个逻辑并不成立。
“噢?你画的?凭感觉想象的?”杨小千问。
“我很崇拜杨小千……我很崇拜你,看完黎明将至以后,我把我想象中的你画了下来。”杨冬埋头,嘴唇暡动,声音含糊不清,“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杨小千还想继续追问,但齐心吾焦急的话语从耳机里传出:“杨会长,时间紧张,先问出变异体的位置吧。”
“嗯。”杨小千深深地看了杨冬一眼,沉声说道,“杨冬,很抱歉。”
杨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抽动僵硬的脖颈,昂起头,瞪着杨小千。
杨小千挥了挥手,黑雾凝结成一双人类尺寸的手掌,将一叠照片托在手心,递到杨冬眼前。
“你的母亲被变异体残忍杀害了,我们派去保护你母亲的监护小组也已全部牺牲。”杨小千死死盯着杨冬的表情,说道,“我相信他们必定在你母亲之前倒下。”
杨冬看着浮在空中的那一组照片,呆住了。
几秒钟后,杨冬胸膛剧烈地起伏,发出一阵狼嚎似的悲鸣。从他赤红一片的双眼里,杨小千可以看出那无法伪装的悲痛。
这是个孝子,在做这不可为之事前,他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给自己买了人身意外险,在受益人那一栏填上母亲的名字。杨小千不知道为什么杨冬会如此坚韧,熬过轮番酷刑也坚决不吐露变异体的位置。或许是因为变异体让他过上了以往不敢想象的生活,他讲义气,亦或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招供后,变异体会报复他的母亲。
无论是何原因,总之这是个情感丰富的少年,之前钟主任的审问过程也证明了这一点,现在母亲的死讯和惨烈的现场照片给了他巨大冲击,让他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杨冬,你一心要保护的变异体,残忍地将你母亲分尸,你还要继续包庇他吗!”杨小千拍着桌子,怒喝道。
“不是他。”
“嗯?”杨小千装出的愤怒一扫而空,眯起眼打量着杨冬,好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不是他。”杨冬一边说,嘴里一边有血往外流,流个不停,“如果是他杀了我妈,就说明他已经离开了藏匿地点,外出活动,你们就不会再来审讯我。有别的变异体想来找我,拷问他的位置,遇上了我妈和你们的人,就,就把我妈,呜……”
“混账!”齐心吾破口大骂,也不知是在骂谁。
眼看着就要击破杨冬,让他说出答案,却不想他竟自己把事情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功亏一篑。
让齐心吾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骂完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反而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窃喜和快意。
杨小千摘了耳机,扔到一边,以全新的眼光审视眼前这个饱受摧残的稚嫩少年。站在杨冬的角度,要想到那些并不难。但杨冬刚经历过无数酷刑,又得知母亲死讯,悲恸之中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理性的思维,非常人之所能,难怪能熬过那些酷刑。
不过即便他依旧保持理智,也不代表这场审问要以失败告终。
杨小千站起身,郑重说道:“杨冬,我跟你开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