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讷忽然就有点后悔那天电话里的话说重了,他们毕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陈时榆又将酒杯斟满了,用手拍着陆讷的墓碑,说:“你跟陆奶奶都是这个世上难得对我好的人,陆奶奶现在一个人,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她的。”
陆讷点点头,要说他这一生最亏欠的,一定是他奶奶。他奶奶是坚强的女人,因为坚强,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她的苦命,她还怀着陆讷爸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看他娶媳妇、生子,还没来得及享福,又要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她也熬过去了,一个人又把孙子抚养长大,结果这个不成器的孙子还没让她抱上曾孙,就给了她一个致命的打击。奶奶一向喜欢陈时榆,陈时榆能多去陪陪她,对她也算安慰。
陈时榆将酒杯放下,然后从黑色塑料袋里拿出一刀红色的人民币,散开来成扇形拿在手上,然后啪一下打开打火机,火苗舔上纸币,这一下陆讷真不淡定,这个混蛋有这么败家的吗?你这是对我好呢,还是让我死了都不安生啊,这得多少钱啊——
可惜陆讷怎样上蹿下跳也没用,他在消散。
第二章
陆讷没想到他还有睁开眼睛的机会。他不知道老天让他重生在十八岁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或者有什么拯救世界的重任交给他,他只知道,这真是一个不尴不尬的年纪,再往前,他或者可以像很多描写的那样大彻大悟,立地成佛,发愤图强报效祖国,争取做个杰克盖茨什么的。可惜,十八岁,陆讷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基本稳固,古怪执拗的性格早就形成,这辈子不可能做出利国利民的贡献。
最最关键的是,离高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陆讷可不相信重个生就能霸气侧漏什么的,高考失败的他有可能混得比上辈子都不如。他还叉着腿躺在草席上思考人生,裤衩里的阳*具因为早晨的生理反应支得高高的,陆老太推开门就进来了——
陆讷赶紧扯过手边的什么书遮在裤裆上,叫道,“陆老太你进门前先敲个门啊,你孙子我好歹是一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这多不好呀!”
“哎哟哎哟……”陆老太遮着眼睛,埋怨道,“要长针眼了,个臭不要脸的!”一边说一边退到门外,“那什么,我把料酒忘在你乔婶家了,你赶紧的给我取来。”
“行了行了!”陆讷挥着手将陆老太赶出房间,扯过刚刚随手拿了挡裆部的书一看,是一本高二化学书,书页空白处还用圆珠笔画着他化学老师大老王的漫画像,头上疏疏几根金贵无比的毛发,凸出的龅牙保管在黑夜中成为人生指路灯。想到刚还把这玩意儿盖到自己的小兄弟上,立马觉得裆部一紧,赶紧将化学书丢回床里边,拉开衣橱找了件大t恤套身上。
十四年前的担山路街还没被后来的房地产开放商过度消费,因为在学校附近,不少人家就将一楼开辟成小食店、杂货铺,楼上住人,若有多余的房间,则用夹板格成几个小间,出租给学生。陆讷从小学到高中都在这个学区里,再见十四年前的景物,还真挺亲切的。
乔婶家就在担山高中对面,开着一家小超市,主要客源是对面住宿的高中生和附近的街坊邻居,陆讷估摸着他家老太太一定又是跟人聊天忘了拿买的东西了。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挺安静的,乔婶坐在收银台后面觑着眼睛绣十字绣,看见陆讷来,就笑着拿出料酒来,“来帮你奶奶拿料酒的吧——”
陆讷呵呵笑着点点头,又听乔婶问:“快高考了吧,还有多少时间来着?”
陆讷现在一听高考的话题総-u,n尴抻浅睿赶紧含糊了几句,告别了热心过头的乔婶,拎着料酒往回走?/p>
没想到会遇到学生打架,其中一个还穿了担山高中的校裤,其他几人依稀是后面职高的学生。年少轻狂的时候,陆讷也打架,脑子里浸y- in着古龙式的快意恩仇和《教父》般的冷峻优雅,恨不得身上所有裸*露的肌肤纹上敦煌壁画般妖娆煽情的纹身,见着三五成群的小流氓骚扰学校最水润的姑娘,亮出阳*具一样j□j闪亮的军刀——
不过现在,这具年轻的躯壳里住着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过一圈儿的老妖怪,面对这样的场景,血还是静的。陆讷原准备绕道走了,走之前又往那群打架的人看了一眼,这一眼让陆讷停下了脚步——
那个穿担山高中校裤的少年不就是年少时候的陈时榆吗?
陆讷的身体比脑子动得快,还没想清楚人已经冲出去了,冲着一抓着陈时榆的胖子的屁股就是一脚,那胖子被踹趴到地上地,陈时榆敏捷地一躲,没让那吨位给压地上,抬头看见陆讷还愣了愣。陆讷冲他吼,“愣什么呀,跑啊!”
陆讷话音还未落,就被人一脚踹在后腰身上,整个人向前扑跌,刚刚那胖子的命运又在他身上上演了。陆讷心里骂娘,踉跄了几步,头撞在一个人的腰上,一时头昏脑胀,干脆双手抱住对方的腰撞向路边的树,估计撞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