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总是能让人变得平静,包括白日里的所有喧腾,都得到了漫长的沉淀。
此时的半山别墅里,拿破仑趴在主人的房门外,脑袋耷拉下来,不时竖起耳朵细听楼下的动静,却每每失望地重新趴下。
成歌不在,没人会定好闹钟给它准备晚饭了,拿破仑觉得自己的狗生也没啥意思了。
而房间内,只开了一小盏台灯,书桌上的电脑正进行着群视频。
某个窗口的画面中,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文教授正在查阅晏以暮发来的资料。半小时后,他摘下眼镜,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份检测报告很完美,可以进一步研究。要是运用得好,能让我们的搜索范围缩小不少。”
“没错,虽然dna采样的流程已经尽量在从简,但提取速度和精确度都还待提高。尤其是,那些孩子常被拐卖到偏远地区,被发现又能及时通知相关部门的几率很小,我们有了这份报告,可以申请建立基点站,既加大了地区间信息的交流,又能缩短我们的搜索比对直至确认的时间……”另一个缩小的窗口里,传来一道附和的声音。
他们在进行视频讨论会议。
其他还有两人,都对今晚的论题发表了看法和建议,只有晏以暮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低头看着手机。
文教授咳嗽两声,示意大家先停下,转而问自己最得意的门生:“阿暮,你有什么想法?”
“嗯?”晏以暮回过神,大致浏览了一下聊天记录,道,“投入和产出还是要再协调一下,毕竟每个地区的条件和水平以及人文思想都不同,不一定可以做到全面覆盖。”
“路查斯那边可以加大力度,带领得好,国内这边也会很快跟上脚步的……”
“没问题!”金发少年嘻嘻笑着。
“好,那我就配合路查斯加快最近这个项目的进行。”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接口道。
几人的讨论终于临近尾声时,时间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文教授人在海外,有时差,嘱咐了几句,先退出会谈室。其他人也陆续道了别,头像纷纷暗了下来。
他们这群人都分布在世界各地,像现在这样的集体讨论并不频繁,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互相之间只有信息的交流往来,很少有聊天唠嗑的时候。
虚拟的会谈室里终于只剩晏以暮一个人了,静而默。
而现实中,仿佛因为大家的下线,他所栖身这个偌大房间也忽然陷入前所未有的孤寂。
是孤寂。
是过去的十年里,他从未感受过的那种情绪。
即使两年前,他提前来到这个城市为她铺就好一切,他与她之间也从未间断过联系。
而今晚,她已经连续两次拒听他的电话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或者说,这让主席大人有些郁卒。
私聊窗口跳了出来,两个对话框,一个是路查斯不正经的表情,一个是文教授的在线接收文件。
——怎么这么没精神?嘻嘻,是不是上次那个小美人招惹的?
——你看起来很闲,我不介意多给你布置点工作。
路查斯立刻委屈巴拉地准备遁走,晏以暮却叫住他。
——你姑姑的学校还收人吗?
——名额早满了,都排到后年了。
路查斯的姑姑在国内开办了一个舞蹈培训室,汇集了国内外顶级的舞蹈专业人士,每年只招收十名学生,却都培养成个顶个的高手,这其中就包括许侬侬和邱深。虽然培训室的声誉极好,但这应该不在晏以暮的兴趣范围之内吧?
不明白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路查斯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却见屏幕上已经跳出一句话来。
——替我安排一个名额。
……
这厢,主席大人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文教授发来的是一份简短的回执,即之前帮成歌填好的那个报名表的审核意见,简单的两个字:同意。
——什么时候带过来跟大家见个面吧,如果她真的有你所说的特殊能力的话。
——好。
终于不再有人联系他了,晏以暮静坐在电脑前,神色淡淡。片刻后,他推开电脑,拿过桌上的钥匙。
刚开门出去,就见白色大狗可怜兮兮地趴卧在门边。看他出来,拿破仑立刻摇起了尾巴:“汪——”
晏以暮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看来你也发觉了。”
没有她在,好像一切都不对劲了。
他随手把房门带上,刚想招呼拿破仑下楼,拿在手里、还在拨号的手机蓦地接通了,紧接着听筒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叫嚷声——
“你过去一点啦,我抱这只腿,你抱那只腿!”
“你真吵。”
“哇咧咧,我是你哥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乱腾间,女生略显无奈的语声也缓缓响起:“你们先放开我,可以吗?”
听见是成歌的声音,晏以暮微微挑眉,将手机按在耳边:“小骆驼。”
成歌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上撇开腿上的两双手,而是盯着手机屏幕,讷讷地应了声:“在。”
“我去找你,还是你自己回来。”明明是在征询,他却连问号都省了,依旧寻常的语气,反而叫人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成歌呆住的时候,覃陌从浴室出来了,看着满室狼藉,男人语气沉肃:“怎么回事?”
“不好!”两个小人儿赶紧放开手,乖乖坐好,低眉顺眼的模样如出一辙,叫人再也分不清他俩谁是谁来。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