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难宗宗主正堂位于葬龙谷中,夕阳西下时,一艘飞舟抵达了大殿上空,众侍从在殿前广场列队迎接宗主回归。
程空在正殿门口迎上了沈雁州,转过身随他大步走进殿中,一面问道:“宗主寻到人了?”
沈雁州却长叹一声,自怀中取出个巴掌大的赤铜色吉祥天母雕像。程空接过来一看,那铜像莲花座底镶嵌的红玛瑙完好无缺,不禁略感诧异,“宗主未曾寻到人?怎么提前就回来了?”
沈雁州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才要同程空说清楚,殿门口传来洪亮嗓音,就有个彪形大汉扛着把足有人高的黑铁锤,身形如铁塔一般,沉沉有力地走进来,一面问道:“雁州,雁州你回来了!我的佛牌呢?”
镜莲原本跟随在沈雁州身后,眉目恭顺、不声不响,此时听见那大汉嘹亮嗓音,平平静静抬起头来,说道:“宗主说佛牌不值钱,拿去送人了。”
那大汉愣在原地片刻,随即扔了巨锤,身形突然迅捷如电,咚咚咚穿过大殿追上了沈雁州,一把抓住他肩头摇晃,红了眼吼道:“千年一次的佛灭之日才祭炼出这仅有的一枚八叶佛牌,你嫌不值钱!嫌它不值钱也罢了,你拿去送人?!沈雁州!!你还我的宝贝!!否则决斗!!决斗!!不杀你个片甲不留我夏祯誓不为人!”
程空与镜莲都捂着耳朵作壁上观,沈雁州任他气得哇哇乱叫,被摇晃得头晕眼花,只得苦笑道:“夏祯夏祯,冷静些,听我解释。”
夏祯使劲抓着他摇晃,一面咆哮道:“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小锤锤捶你胸口!”
沈雁州道:“捶不得捶不得,本座这点小身板,被你那威力无匹的伏魔锤一捶就穿洞了。”
夏祯道:“你早知如此,为何将佛牌送人!”
沈雁州不由叹气道:“夏祯,听我解释……”
夏祯抬手一招,那巨锤自发跃动而起,跳进他手中,仍是怒道:“我不听我不听!”
程空眼见得事态就要无可收场,终于也跟着叹气,上前将手放在夏祯后背,顺着脊骨来来回回揉抚轻拍,“阿祯,消消气,雁州为人你是知道的,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夏祯得了程空安抚,这才稍稍平复了怒气,沈雁州趁势道:“没了佛牌,我拿旁的宝贝补偿你。那面《十八明王听佛说》的经幡你念了许久了,这次就送给你。”又吩咐道:“镜莲,将我私库的钥匙取来,请夏左护法去取幡。”
镜莲仍是面色平静,对眼前的闹剧熟视无睹,躬身应了喏便出去殿外。
夏祯连最后一丝怒气也不见了,非但松了手,更诧异打量他,“不妥不妥,八叶佛牌虽是个宝贝,却也比不上那明王经幡,沈雁州你怎的如此大方?”
沈雁州揉了揉被大力抓得险些错位的肩头,笑叹道:“……接下来只怕有几场恶战,要借阿祯一臂之力,经幡交给你用,正是如虎添翼,我们也更多几分胜算。”
夏祯握着锤柄喜道:“好,好,打架交给我就是,魔兽也好妖僧也罢,全都捶他胸口!”
说话间镜莲已取了钥匙回转,他也不再追问根由,雀跃着随镜莲一道往库房去了。
程空又挥退侍从,待房中只剩他与沈雁州二人时,才肃容道:“雁州,你的事且先放一放,另有两件紧要事。”
沈雁州喝了口热茶,问道:“什么事?”
程空道:“其一是肖游的库房已经搬空,全数物资,应当是用以武装爪牙去了,所搬迁之处尚在追查。然则,他既生反心,对我等发难是迟早的事,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沈雁州道:“不急,任由他集结同党,正好名正言顺、一网打尽。多安插蝶部的人手,严密监视动向。另一件事是?”
程空道:“就依你。其二是北面传来消息,查到了元苍星的踪迹。”
沈雁州挑起一边眉头,哼笑道:“这老不死,终于按捺不住露了马脚,拿来我看。”
程空将信函呈上,沈雁州细细扫过,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程空察觉有异,问道:“雁州?有何不妥?”
沈雁州却合了信道:“如今尚无定论……不过是些揣测而已,还需再多收集情报。”
程空也不追问,只应了是,二人又说了些宗内近期大事,门外侍从禀报道:“长老们到了。”
沈雁州便起了身,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讥诮一笑,程空脸色古怪地转头打量他。
沈雁州摸了摸鼻翼,仍是笑道:“月檀是被长老们害死的,眼下我身为一宗之主,行事偏也不得自由,处处受这些老家伙的气,什么长老,不过是些行将就木死不悔改的毒瘤,不如一锅端了。”
程空语调平板,毫无起伏道:“使不得,这些老家伙背后势力错综复杂,若是贸然斩杀,离难宗势必分崩离析,你又去哪里再寻个根基。”
沈雁州沉吟道:“不如去问道宗做个上门女婿?”
程空冷笑三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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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问道宗的沈月檀正规规矩矩跪在垫子上,却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忙揉揉鼻子,这才从白桑手里接过茶盏,高举过头道:“徒儿给师父敬茶。”
坐在上位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皮耷拉、其貌不扬,饱经沧桑的脸庞瘦削而黝黑,一身青色短褐,腿上还放着个斗笠,一派农人打扮,神色却格外严肃。他接过茶喝了一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