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有些深了,芙蕖边上已经很少人了,河灯也变得稀稀落落,璀璨的银河变成了寂寥的星空。
芙蕖岸边设有好几个点,每一个点皆堆放着许多宫里提供的河灯。
毕竟不是每个宫女太监都会做河灯、都有空做河灯,而今天晚上这个特殊的日里格外的宽容,谁都可以放灯。为了方便那些想放灯又没空做、或者不会做的宫女太监,便提前准备了这些。
裴明兰取了一盏在手,点燃,蹲在芙蕖边,将那灯轻轻放了下去。素手划动水波粼粼而动,那河灯晃晃悠悠的,看似慢慢,一眨眼的功夫却已经去得远了!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两年多了!
裴明兰起身,看着那河灯出神,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明白,宇文元墨,他到底想干什么?
前世她和他,是真的不熟啊!
特特点名给自己放一盏河灯,还借一个秀女之手,真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她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离宇文元墨远远的!她绝对不要再和他接近!
这个人,太危险!
接二连三的河灯从上游晃晃悠悠的飘荡而来,一盏接着一盏,连成一条直线,如一条银色的光线。
裴明兰目光微闪,如果她所料没错的话,此时那放灯之人,应该是石敏了?
一样差不多的时辰、差不多的位置,除了那个伪君子,再不会又旁人!
裴明兰冷笑,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心中一动,眼下还不到杀石敏的时候,但她不介意收点利息。
百盏河灯终于放完,石敏起身活动活动有些酸疼的腰和双腿,畅快的舒了口气,欣赏两眼那一线长长仿佛望不到尽头的灯线,满意的转身离开。
为表虔诚,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独自一人前来放河灯。
不想,今年时运不济,没走多远就被人一棒子从后脑敲晕。
等他醒转时,双手已被缚住,眼前一片漆黑,他大惊失色想要尖叫,却发现嘴里也被塞了东西。
裴明兰就地取材,解了他的腰带将他绑了,解了他的外袍蒙住了他的头,顺便将他怀里的手帕团成团塞进了他嘴里。
看到他摇晃着脑袋呜呜有声,裴明兰冷笑了笑。
石敏“唰!”的一下汗毛倒竖,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嘴里也没了声音!
此时他的手脚不能自由,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落在谁的手里、对方想要什么,心底的恐惧和不安被无限放大。
这份恐惧和不安令他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起来,越想,就越不安、越恐惧……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石敏在心里狂呼,却苦于嘴巴被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得背后冷汗涔涔。
“石敏,没想到离了本宫身边,你倒是更如鱼得水了啊!林雪芝对你,还真是用得放心大胆!”
幽幽的声音梦幻般在耳边响起,轻飘飘的,似来自地狱的叹息!
石敏眼睛猛的睁大,脸色骇得煞白,呜呜的又叫唤起来,魂飞魄散!
是谁!是谁!
是先皇后吗?不、不会!不会的!先皇后已经死了!
“你在本宫身边待了有六个年头吧?当年那一批从内侍监送来的太监中,本宫一眼就挑中了你,真是没想到啊……”
石敏肝胆欲裂,心怦怦的狂跳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往事,那个时候先皇后也还是三皇子妃,他们那一批太监是先帝命内侍监送到各王府上让挑选的。
不过是很普通一件宫里赐王府太监的事,丝毫不惹人注意,又隔了那么多年,不相干的人谁会记住?
就算是林贵妃,恐怕对他的来历也没有这么清楚。
此人是谁?她怎么会知道?
这声音、这声音明明不是皇后的,但是这语调、语气,却那么像、那么——一模一样!
石敏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发晕,牙齿咯咯咯的响个不住!
“还记得吗?”裴明兰在他耳畔幽幽的又道:“三年前初夏某个夜晚,本宫曾同你说过,再过一二年便让你去伺候大皇子。你欢欢喜喜的应了,当即便跪下来叩谢本宫恩典!呵呵,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
石敏的心狂跳剧跳快得几乎不能呼吸!脸上骇得无一丝血色,黑暗中眼睛惊恐的睁得大大的,却只能在无限的黑暗中挣扎、挣扎、再挣扎!那无边的黑暗,仿佛地狱,让他无可逃脱!
这些话!这些话!当时除了他和先皇后,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绝对没有!
先皇后!真的是先皇后回来了!
仿佛有一只手狠狠的攫住了他的咽喉,令他不能呼吸!
毛骨悚然的寒凉之意自脊梁骨生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传遍每一处神经末梢!如坠冰窖!
石敏绝望的颤栗着、发抖着、挣扎着,他想晕过去,很想很想晕过去!但是脑子偏偏该死的清醒!清醒得“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告诉你主子,本宫,回来了!本宫不会饶了她!还有你!”裴明兰低低的笑着,黑暗冰凉的假山石洞中,笑声无端的带着空灵和诡异。
石敏气血猛的上涌,天旋地转,终于晕了过去。
裴明兰冷笑,将束缚石敏的腰带取了下来,将他的衣裳大致整理好仍旧把腰带系上,又将那帕子也抽了出来塞进他怀中,看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转身悄然离开。
裴明兰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