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想过,如果有天她爱上一个男人,原因一定是因为她一睁开眼就能看见那人。
被骂也好,被欺凌也好,无论发生了什么,那人都能在自己身边,在她一睁眼无措地寻找四周时,给她一个很轻的拥抱。
很俗对不对,所以肖南从来不会说,她其实也在期待有人会来抱抱自己的。
一睁眼,又能闻见药疯身上的皂角味。肖南闭上眼,任凭自己将脸蒙在那个简单的怀抱里。
白顾炎立在一旁不开口,倒是药疯稳重下来,抚着肖南的背,轻声哄着她。莫甜甜站在白顾炎的身边,陌生地看着肖南在药疯怀里,毫无防备的模样。心口有处地方隐隐地发着酸,眼眶里像是有眼泪要流出来似的。可最终到底是将这些情绪都隐藏了下来。
药疯将肖南抱起,冷冷看向白顾炎。
白顾炎轻声道,“好久不见。”
药疯冷哼,“好久不见——是挺久没见了。我和洛离轩发疯似的找你,怎么,如今见我们不找你了,就巴巴地自己送上来?还拿这么个小姑娘做诱饵。白顾炎,你当真可笑至极!”
莫甜甜急急道,“这事顾炎另有苦衷……”
药疯不屑地看了眼莫甜甜,怪声怪气道,“白顾炎,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呀,这么死心塌地的媳妇儿都找上了。很得意是不是?很有趣是不是?胡城被你害成如今这幅模样,峰林山被你糟蹋的再无下一株仙草诞世,你很得意是不是?”
“你说话啊,鬼面炎君?小火?你怎么连话都不说了。还是说无话可说了?”药疯低声吼起来,眼眶发红。
肖南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看着眼里这个发了疯似的人。又吃力地撇过头去,对着莫甜甜偷娶一个疑问的眼神。
莫甜甜咬紧了下唇,委屈地紧闭双眼。
白顾炎道,“你生我的气,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峰林山的灵气被我吸食尽,还是为了胡城霍安的百姓。”
药疯憋住气,好久,痛苦道,“你总归不应该。”
肖南在他怀里听得一知半解,就像面对一道解不开的题目,终于也是心情达到爆发点,自药疯怀里出来,望了莫甜甜一眼,对着他身旁的男人道,“白顾炎?鬼面炎君?”
白顾炎轻一颔首,“是在下。”
肖南凛然道,“我总归是可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白顾炎望着她,又看了眼黯然的药疯,许久道了声,“好”。
若说起白顾炎当年的事,势必要追究到八年前他刚刚入洛府的时候。这事情要说清楚,又得将孙王爷与洛封的事情牵扯进来。
从哪里说起,是个很大的问题。
好在,听他阐述的人是肖南。一番整理后,竟是个隐藏于俗世之后血淋淋的秘密。
这许多纠葛,终于在肖南这里得到了一番解释——
八年前,洛离轩、药疯。白顾炎三人俱是一十二岁,乃是岑岚弑兄那年所生的三个孩子。然而这三人性格迥异,以至于后来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命运。
月黑风高夜,话本里夜袭好时候。洛离轩大小被洛封看管的很严。毕竟,洛封十二岁封将,届时也不过二十四。他深知洛离轩是除了那位被掉包的皇子之外唯一的皇室血脉,自然对他约束十分严厉。
再严实的鸡蛋都能被苍蝇叮了缝,更别说是本就憋得紧的洛离轩。
八年前一夜,洛离轩偷偷爬了狗洞出去,鼻头碰着灰,一身沾着泥,哼哧哼哧出了洛府,和药疯接头。自药疯七岁在翠嶂山逮到偷跑出来玩的洛离轩,两人便狼狈为奸,这样相互接应出去玩的事没少做。
“快点快点,今晚儿翠嶂山上有枝特别厉害的灵草,咱们把它摘了。”药疯蹲在狗洞门口,一边揪着洛离轩的头发玩,一边调侃道,“夜里出行也要穿白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奔丧!哪有这么光明正大跑出来玩的。”
洛离轩当时还没来得及翻他一个白眼,便瞅见月色底下,药疯身后站了一个人,默不作声地瞅着他俩。
洛离轩轻喝,“身后!药疯!”
药疯“啊?”了一声,回头去看,一个穿着灰色甲服的少年人低着头看着他俩,可不就是白顾炎了。
但是洛离轩当时被狗洞卡住,动弹不得,药疯自然也不能扔下他跑了,于是目光便直直和这府上小兵对上了。据白顾炎所说,他当时瞧着这两人,其实是有心想拉洛离轩出来的,毕竟他自小流浪,好容易才在洛府缺人时当了个守卫混口饭吃,哪里认识府上二公子洛离轩呢。
还是药疯——好死不死,嬉皮笑脸地应答,“小哥哥,你可别举报我俩。我和你家小主子明儿早鸡鸣之前肯定回来。”
十二岁的洛离轩脸都黑了,也不等药疯再瞎比比,一个努力便从洞里抽出身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趾高气扬地踹了药疯一脚,命令白顾炎不许说出去。
白顾炎当时已知洛离轩就是府上洛二爷,哪里肯让他跑路。药疯当年还没学功夫,而洛离轩虽然还没被废掉武功,却也依旧只会些皮毛。而白顾炎,是无父无母独自飘零在这世上这么多的,以一敌二,赢得毫不费力。
打扰人出去玩,本身就不算是什么大事。洛离轩反倒是看到了白顾炎一身的好功夫,眼睛一亮,想要让他教自己武功。
药疯本就是个无牵无挂,只喜欢cǎi_huā弄草的。被打了一顿,反而发现旧友和这碍事家伙勾搭到一处,觉得好生没趣,一连好些天没去找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