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头遇见培训班的大龄学生,几率很小。
简嘉一愣,没什么印象,但被人大街上当面喊老师,多少有点不适,两人倒结伴一道走了一段路,几句聊下来,知道这位苏女士是一家著名心理咨询所的心理咨询师,彼此留了联系方式,苏女士告诉她,日后有任何心理问题都可以来找自己,说完,也觉不妥,哈哈掩饰:“希望你永远不要有心理问题。”
简嘉对心理学很陌生,客气道谢,虽然她心里在想有什么不开心的努力消化就好,她不太明白,那些需要心理咨询师的人们到底在经历什么样的痛苦需要一小时花上千元和人聊天。
人,总是对他人的痛苦毫无想象力。
但简嘉表示深切同情。
而苏女士,只是太爱苏菲玛索的电影,才来报的法语班。
面前停下一辆骚里骚气的蓝色粪叉车,里面的人,大声地喊她:
“程程!”
天上的繁星密密麻麻,落在城市的夜幕,一个也瞧不见,全隐匿,了无生气,有生气的是华灯流光溢彩,简嘉看着同样流光溢彩的车子,不惊讶,偏头瞧一眼,副驾驶果然坐着许远。
开车的是他大晚上戴着墨镜看起来像天桥算命瞎子的妹妹许遥,在嚼口香糖,红唇如血。
就差脖子上挂一大金链子,再叼根烟。
许遥从脸到身材都有几分像香港女星钟楚红,这点,许母骄傲地不行,言之凿凿女儿随自己:肉感,结实,健康,五官张扬骨骼大,卷发凌厉,但一笑,却又带着讨喜的村气,很难说她是土是洋。
许遥不认识什么钟楚红,那个年代港星一个不认识,那是活在父辈嘴里的人。
这个天,就穿了貂皮,年轻的女孩子,才爱死命往成熟性感倒腾,身在其中,不知青春可贵。
苏女士见状,忙道别先闪人,倒是那滑板男孩,盯着玛莎嘟囔了几句才被母亲拽走。
许远下来,玛莎引擎怒吼,又骚里骚气地开跑了,简嘉看到女孩子冲她挥了下手,指甲涂得璀璨。
许远低调多了,穿的随意,他很阳光,面相白嫩干净,没有任何攻击性,尤其他戴着眼镜,看着无害,跟简嘉对比,是同龄人的感觉。
分别几年,许远笑着打破尴尬,故意比划了下她的个头:“程程,长高不少呢!”
简嘉被逗笑,她本来爱笑:“瞎讲,我高三就不长个子了。”
笑完,还是尴尬,没什么话题。
前头有卖烤红薯的路边摊,中学那会,冬天下雪,她跟同学们下了晚课,剁着脚,呼哈一团团白气,围着老奶奶的摊子,几个学霸讨论烤红薯为什么这样香,从细胞结构说到高温焦糖反应,吃到嘴里,却有点差距,关于这个疑惑,有才女推眼镜插话:
“《围城》里说,烤红薯就像偷情,闻起来很香,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将来,我男人要是敢出轨,我就送他一车烤红薯让他自己体会这个真谛!”
说完,补充,“哦不,我想出轨的是我,我要过上等人的生活,享受下等人的情、欲。”
大家一愣,合起来骂饱读诗书的才女满脑子思想不健康。
她们都是少女,远远没到领略生活真谛的时刻,说惊世骇俗的话,不知天高地厚,一地散落在少女时代的凋零哄笑。
但烤红薯呢,永远闻起来香甜,所以,她们知道真相也乐此不疲禁不住诱惑还是要买烤红薯。
简嘉好不容易捞到个话题,把陈年旧事拉出来鞭尸,掐头去尾,意外温馨。
两人都刻意避开彼此家庭问候,也避开当下近况,只怀旧。
这很环保。
许远给她买了份烤红薯,格外甜,简嘉简直要喜极而泣:“这是我吃过的最表里如一的烤红薯了!”
许远嘴角微撇,扬手轻拍了拍她脑袋:“没见过世面。”
简嘉不觉放松,乐滋滋啃着烤红薯,忽然发现,甜的东西真的让人愉快,入口心醉,她后悔浪费了糖果,也许,回去吃,还是甜的呢?
吃的满嘴都是,许远的手突然伸出来,要替她揩掉,简嘉下意识一躲,避开动作,尬笑着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他打量人时,目光藏在眼镜后,没有恶意,但简嘉总觉得那目光好像会生长,像爬山虎,需要借助墙壁。
所以,她要全心全意地吃烤红薯,并表现出相当忘我。
这个时候,许远的手机响了,屏幕亮起来,是陌生号,他接了,声音放得低沉温和:“哪一位?”
“啊,哥哥是我,我和人撞了,麻烦你过来一趟呗!”那边许遥不知借了谁的手机,奇怪的是,语气一点也不急,相反,好像还挺乐。
电话挂了,许远才反应过来她根本没说出事地点,肉麻兮兮撒个娇,完事。再拨过去,占线,几分钟后再拨,还是占线。
她被撞飞了脑子?
东城区安德大街上,许遥的确挺乐。
想超车时,她跟一辆雷克萨斯lx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