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大哥来给自己喂药,说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先皇遇刺大丧,先皇太后没承受住白发送黑发人的打击,于皇陵里也跟着去了,接连两位大丧,全城缟素,禁一切娱乐。这两日周边的寺庙道观没日没夜的鸣钟,前几日发现了先皇遗诏,禅位于安平王,只等登基大典之后改称熙和帝了,等过了年就改为熙和元年。也给先帝追加了谥号——冲怀。李太师和中书令的府邸都被抄了,原因是他们因丧子恨及先帝,暗中找人下了毒手一事被人泄漏出来了。后来抄家的时候从他们府中抄出了几十箱的宝贝,还有数不清的土地田册,安平王一怒之下让官员清查,查出了他们累累罪证,也牵出了大大小小官员三十余人,全部打入牢中,只等安平王登基之后再办。”
看弟弟的还是面无表情的喝着药,往常最讨厌喝这些汤药的人,现今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不知道弟弟经历了什么,但弟弟身上浸染的悲怆自己总能感觉到。
他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试图用活泼的口吻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跟你讲个轻松点的。没想到李太师和中书令还联合了顺和亲王打算谋逆,本来顺和亲王已经打着‘勤王’的旗号到了建州,结果没想到朝中这二位倒台倒的这么迅速,安平王又颁发诏书,大致意思是,盛京已经平定,恶首已经揪出,不劳烦顺和亲王千里进京勤王。那本就怂的很顺和亲王接旨后立即灰溜溜地撤兵回自己的封地去了。你说这可笑不可笑,哈哈哈。”
没想到这传遍了街头巷尾的笑谈到了二弟这里竟然连个笑影子都没有,李大哥干笑两声,安安静静地把药喂了就尴尬的收拾东西走了,言道晚上再来看他。
李熠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香囊,一时觉得事物有些烫手,好像烧起来了一样,烫的想要扔掉,但李熠知道这都是自己幻觉而已,香囊摸在手里,依然柔软干燥,拿到鼻尖一嗅,还能闻到里面香草的气味,隐约还夹杂着一股龙涎的香气,越发让人上瘾。
李熠强撑着下了床,浅墨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顺着李熠的意思把他搀扶到书房里,见李熠朝他摆摆手,就识相的带上门出去了。
李熠按捺住激动伸手把放在书架最上层的盒子拿下来。哪想最近发烧导致体质比较虚,胳膊一抖,手腕撞到了书架,本来就不轻的木盒子这下直接从半空摔落,里面的东西也七零八落的摔在地上,李熠的心也跟着重重摔了一下。
他连忙蹲下身把那些眼熟的东西捡到木箱子里。有夏明秋送的书,夏明秋画的画,夏明秋刻的章,夏明秋的小玩意儿····俱是夏明秋赏赐的物件。李熠蹲在地上一件件经手把玩再一件件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
这枚印章上面刻了李熠的生肖,一条俏皮活泼的小蛇,迎着光看过去,隐约好像看到沿着小蛇身体的曲线有一行小字,李熠凑过去细看,原来真的是一行字“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晏殊《清平乐》)。李熠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白嫩嫩的少年,一个人躲在书房里赤着脸抿着水红色的唇,吭哧吭哧地刻着这些难为情的情诗,既想表达滚烫的爱意又怕人家发现,只能凑在上面,将细小的字刻在不引人瞩目的地方,期待对方能够不经意的发现···
李熠猜测,这样的诗句应该还有很多,于是仔细地翻着每一件礼物,果然从最开始的《政经》里就有,用跟书籍相同颜色的笔悄悄写在封底,不自己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摸着这些不起眼的隽秀小字,李熠突然泣不成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这些充满着小心翼翼的爱意上,泪水把墨晕染开,就像那团已经焚毁的心事···
李大哥不知道小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书房里传来喑哑的哭声,听的他毛骨悚然,听的他控制不住的流泪,好似也感染了那份悲伤···他不忍打扰他,于是只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走开了。
“二弟,大哥也不知道你遇见了什么事,也没能帮上忙。如果你愿意说,大哥很愿意听。只是你不能这么颓废下去了,你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有韧劲的人,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好好处理好自己的心情。所以大哥希望你能早日拾掇好自己的心情去上班,或者出去散散心也可以,大哥做买卖赚了些钱,够你出去游玩个三年两载了,只是···不要忘了回家看看外面。”
“大哥···我···我想辞官。”
“可你寒窗苦读十载····也罢!既然不开心,咱们就不当这狗屁的官了,等哪天大哥把这边的事都了结,还带着你和你大嫂回咱们老家去!”
“大哥!”李熠伸手握住李大哥,“大哥您对小弟的爱护,小弟都知道,但是您好不容易才在盛京这块扎稳脚跟,您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小弟也不乐意见您这样。只是···盛京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一个伤心的地方,我,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等我,等我平复了心情,也许我还会再回来的。”
“从小你就是个有主意的,大哥也相信你能早日变回以前的那个李之辉!”
“李传胪,您这是何意?”李熠的上峰差异的看着李熠递过来的辞呈。
“上峰大人,我就要离开了,以后也不要再喊我传胪了。”
“您,您等等,陛下,交代过,您的职位变动必须要通禀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