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好呢她看着李氏,那瘦削的背影在火光里显得越发的瘦削孤绝。
这么些年,三婶在人前一向温柔平和,大伙都以为她是过来了。如今看来,三叔其实一直扎在她的心里,从未离开过。
原先,三婶儿的娘家也曾劝她到底还年轻,再走一步,不必守着女儿,而甄母也怜她青年丧夫,她要改嫁绝不会拦着。然而三婶儿始终没有点头,守到了如今。有人曾揣测,李氏不肯改嫁,除却舍不得女儿,还贪恋着国公府的富贵。
但瞧这情形,三婶儿心里一定是放不下三叔。这么些年,三婶儿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萧月白这样想着。
她转头看了萧柔一眼,只见她那艳丽爽朗的眉眼挂着一抹迷茫怅然。
萧柔,怕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吧
如果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呢
一想到陈博衍会在战场遭遇不测,萧月白便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紧,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她想握紧萧柔的手,萧柔却忽然放开了她,起身走到了李氏身侧。
萧柔走到了李氏身侧,亦跪在了地上,抚着母亲的肩膀,轻轻问道“娘,那你后悔嫁给爹么”
李氏微怔,原本哀愁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微带着苦涩的甜蜜笑意。
她摇头“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这件事了。”
萧柔便说道“那么,将来无论怎样,我也不后悔。”
李氏语塞,但听萧柔又说道“娘,将来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晓得,我若没有嫁他,那是一定会后悔的。再说,守家卫国的娶不到媳妇,贪生怕死的却活的安泰,这个世道不该如此。”
李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从女儿嘴里听来,还是如刀割一般。
她正想开口,却听上头甄母叹息了一声,说道“老三媳妇,你先起来,柔丫头说的在理。”
一旁侍立的几个妇人便上来,将李氏搀扶了起来。
甄母招呼着李氏上前,握着她的手,郑重说道“三儿媳,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老三在的时候,你就常年的守着空房,替他料理三房的内务。老三走了,你又辛苦将他丢下的一根独苗拉扯大。你的苦,老婆子我是看在眼里的。身为老三的娘,我得好生谢谢你。”
李氏心头微酸,但这些事在于她却不算什么,她摇头道“老太太话重了,我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甄母话锋一转“但柔丫头说的也句句在理,倘或肯上战场的人却被世人鄙弃,那还有谁肯上呢长此以往,长城不存。”说着,她拍了拍李氏的手背,又说道“你也安心,老婆子在这儿给你打个保票,安国公府是她的娘家,将来不管如何,只要萧家还有人在,就有人照管她。老婆子在,老婆子管她。老婆子若不在了,那么老大家的”
甄母说着,看向林氏,林氏晓得她的意思,连忙回道“弟妹放心,便是老太太不在了,我们长房一定也照管着柔丫头。柔儿是安国公府的姑娘,就是我们的姑娘,我和国公爷待她同待月儿,都是一样的。”
甄母又向李氏说道“如此,你可放心了”
李氏并非是为此才不愿萧柔嫁给周枫的,但看婆母已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女儿也不肯回心改意,自己也不能执意倔强,只好退步道“那便多谢老太太照拂了。”
她这话一出,此事便算定了。
甄母便呵呵笑道“如此说来,柔丫头的好事近了。明儿周家来提亲,咱们别太为难人家了,这聘礼上虽说不能失了规矩,也别太苛刻,毕竟武安侯府家的日子,咱们心里都清楚。”
李氏无心听这个,随口答应了下来。
众人闹到此刻,都已过了子时了,甄母精神不济,便叫大伙散了,有话明日再说。
众人不敢再耽搁甄母就寝,当即就起身各自告退。
李氏与萧柔免不了又给甄母磕头,算是谢她老人家做主。
待大伙都去了,喜鹊过来服侍着甄母躺下,放了帐子,随口说道“老太太,我看三太太还是不大情愿呢。”
甄母浅笑“她怎么会情愿呢她可只有柔儿一个丫头片子,怎能不心疼”
喜鹊便问道“老太太往日那么疼惜三姑娘,怎么还答应这门亲事”
甄母不答反问“你也觉得这亲事不好是不是”
喜鹊忙说道“我一个丫头,不敢议论姑娘的婚事。”
甄母淡淡说道“一则柔儿确实中意周家的小子,我仔细瞧过了,她娘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脸上尽是两难的神色。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必如此这恶人,不如就由我来做。二来,她说的也确实都是道理。不错,这幅品性,是她爹的亲闺女,是我萧家的女儿。”
喜鹊笑道“老太太当真是疼惜晚辈,一个都不肯亏待呢。”说着,便掖好了帐子,熄了烛火,到外头守着去了。
甄母躺在床上,双眼微眯,眼前的景物竟有几分模糊了。
她叹了口气,全无后悔么疼惜晚辈么也不全是呢。
若不是她当年跟着老国公爷在边关一住那许多年,没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