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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嬷嬷瞧着林氏,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老身倚老卖老了,太太宽恕吧。老身实在见不得姑娘受苦受罪,老身回去,会将此间事由一一禀告老太太,由她老人家定夺。”说着,她停了停,又添了一句:“老太太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太太还是早些收拾了为好。”言罢,她抬步出门而去。
程嬷嬷这话即便不说,林氏也心知肚明。
甄母一向溺爱小孙女萧月白,听说了这样的事,哪儿还能坐得住,只怕亲自来接,都是可能的。
林氏咬着唇,满心的五味杂陈,她当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么?
萧月白在屋里睡着,听闻程嬷嬷走了,心中有些惴惴的。
她知道,程嬷嬷回去必定会把这些事都告诉老太太,而老太太也一定会接她回去。
这一次,不论是她母亲还是谁,都阻挡不了了。而她母亲林氏,也必定会回去。
如此,她算不算是下套套了母亲?但她总认为,两个人与其这样怄气,不如见面之后将话说开为好。
毕竟父亲和母亲,是一世的恩爱夫妻,被小人作弄而离散,不值得。
正当这时候,守门的小丫头红儿进来说:“慧心师傅来了,说来瞧姑娘的。”
萧月白还未说话,明珠已先说道:“姑娘病着,没力气见客,叫她去见太太也罢。”
萧月白原本是不大想见人,但心念一转,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说道:“让她进来吧,想必是替主持来的,这点力气我却还有。”
明珠有些纳罕,但也没说什么。
红儿出去传话,少顷但听那布鞋窸窣声响,便见一个俊俏的青年尼姑走了进来。
这尼姑便是慧心,她走到屋中间,倒也没有往前,望着萧月白双手合十一躬,说道:“小姐又病了,主持差贫尼前来探望。”
萧月白没有起身,她睨着慧心,淡淡笑道:“主持多礼了,我这三天两头生病,还差慧心师傅过来。”
慧心眉边微挑,唇轻轻一扯,似是有些轻蔑,嘴里说道:“姑娘是千金之体,若有闪失,小小寺庙承担不起,故此不敢不上心。”
这话说的,看似恭敬,实则夹枪带棒。
萧月白眯细了眼眸,瞧着慧心唇边那一颗小小的痣,暗道她果然没有想错,这个慧心厌憎她,不是一日两日了。
在那梦里,安国公府出事之后,她依旧寄居于南安寺。虽说身份已大不如前,但安国公府到底还在,出家人毕竟也没那么势利,人人待她还算客气,唯独这个慧心,时常欺负于她。起初,她还不敢来践踏欺凌,只是日常见了便言辞讥讽,落后渐渐就连私下克扣她饮食用度的事都做出来了。
慧心执掌厨房的差事,暗地里做些手脚,旁人谁也不知道。萧月白寄人篱下,不愿生事,便也就含忍了。
然而,慧心却并不肯甘心,一日口角竟然说出她是报应如此。这件事捅到了主持面前,主持痛责了慧心一番,方才了事。但萧月白直至身故,都不能明白,她为什么会出这样的话来。
这会儿,听她问安,萧月白又想起来,便将她叫来一试,她果然是厌着自己的。
萧月白不明白缘故,倒是不肯让她,含笑道:“我生病,同南安寺有何相干?师傅这话说的,好似我安国公府,都是不讲理的人。”
慧心脸色微变,这个安国公府的病秧子大小姐,好似并非如她所想,是个软弱可欺之人。
第16章
慧心眼眉低垂,敛住了其中异样的光彩,低声回道:“姑娘说笑了,贫尼并不敢如此作想。”
萧月白招了招手,一旁明珠会意,扶着她坐了起来,在她腰后垫了一方软绸老鸭黄软枕。
萧月白懒散舒坦的倚着,方才向慧心浅笑道:“佛前不打诳,我并不敢说笑呢。”
慧心微微抬眼,扫了一眼那床上卧着的娇小姐,看她虽是病容满面,却依旧秀丽可人,且更显得柔弱招人爱怜起来。她心中紧了紧,重新低下头去,说道:“姑娘如若当真这般作想,贫尼也无话可说。”
她进来时,没有戴僧帽。
萧月白看着那光光的头皮,也还是笑:“那么师傅之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呢?师傅是出家人,必定不会欺我,可否讲给我听听?”
眼前的尼姑状似恭敬,但萧月白却想起了那梦中,她朝着自己讥讽嘲笑着:“萧月白,你还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也不把镜子照照,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觉得合该天下人都要捧着你,让着你?!我呸!你能有今日,便是你安国公府的报应!”
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孔,因着激动而兴奋到扭曲狰狞的样子,如今还历历在目。
萧月白不是很明白,南安寺的香火银子安国公府是从没欠过的,这慧心为何如此憎恶自己?
何况,那一句报应,更是她百思不得其解。
慧心见她竟是抓着自己不放,倒越发的心焦起来,双手一合,念了一句佛号道:“能者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