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侍奉,二人均为良善之人,刘子实又为可造之材,他正乏心腹忠仆行事,亲自培养少年,当为上选。
刘和祖孙既已选择相随,便只听从他之吩咐,即便京城遣人来询,他们当知如何应付。
早膳毕,待消食后,刘子实自觉随容奚进屋。
大魏启蒙教材,容奚已烂熟于胸,教授刘子实绰绰有余。
刘子实态度端正,心思纯澈,全神贯注,一心扑在学习上,不觉已至午时。
恰逢此时,访客至。
牛车停于容宅前,胡姜二人相携而下。姜卫平双臂环拥一物事,以皂布覆之,旁人不得其貌。
胡运今日本欲拜访,却忽因俗事缠身,不得前来,遗憾不已,便令胡玉林代为转达心中之思。
至正堂,刘和捧盘奉茶,与此前相比,愉悦殷切。
胡玉林洞察敏锐,眼眸微眯,“莫非今日喜鹊临门?”
话音刚落,容奚携刘子实行至,刘和知其商谈要事,遂退。
胡玉林又观刘小少年神色兴奋,且指间染墨,心思微转,便知刘和喜为何事。
如此也好。
先前他瞧容奚无巧言灵思之仆侍奉,本欲赠其一二,如今容大郎亲培心腹,他自不再提及。
“不负容郎君所托,煤炉已成。”
姜卫平开门见山,置炉于地,掀开皂布,半腿高的煤炉显露人前。
比之炭盆,精巧便利多矣。
刘子实与胡玉林凑近细观片刻,少年郎起身问道:“郎君,可否一试?”
容奚颔首允之。
刘子实便捧炉至院中空地,依容奚此前吩咐,燃着一蜂窝煤球,用火钳放于炉膛中。
炉膛高长,可容三块蜂窝煤球竖直堆放。
少年复将两未燃煤球置其上,依容奚指点,挪移煤炉底侧风口,使火愈旺。
炉火不能浪费,容奚至灶房,吩咐刘和取肉。
姜卫平面露不解,胡玉林挑眉解惑:“守原今日可饱口福。”
此话依旧不明不白,姜卫平不再询问,只观容奚切肉为块,随冷水一同入釜,及沸,去汤,如此两回。
后置陶罐于院中炉上,将肉块倒入,以水覆之,加酒、葱、花椒、香蕈入罐,缩减风口,以文火煨煮。
“玄石兄,守原兄,今日留舍共饮,如何?”容奚启口相邀。
胡玉林连连颔首,“大郎盛情,我怎好推拒?”
姜卫平正欲开口婉拒,却被胡玉林打断,“守原不必担忧姜娘子,我这就遣仆相告。”
言罢,吩咐健仆去往姜氏铁铺,告知姜氏娘子。
话已至此,姜卫平便不再推拒。
“大郎,此肴尚需时辰,不如入内商谈?”他今日任务于身,必要办妥。
容奚颔首,令子实备齐辅料,并守好煤炉,方携胡姜二人,入书房详谈。
“大郎,”胡玉林收敛笑容,肃容道,“先前蜂窝煤球之事,家父得知后,责我欺人太甚,玄石在此赔罪。”
他见容奚欲言,伸手拦之,继续道:“然事已毕,不再多言。今煤炉既成,我代胡氏,欲与大郎、守原商谈共谋之事,不知二位兄弟可愿?”
容奚早知如此,并不惊讶。姜卫平却怔愣不已,他不过一铁匠,与他何干?
“大郎之巧思,守原之技艺,俱珍贵非凡。”胡玉林笑言,“我唯钱帛可用,欲与二位共谋佳绩。”
容奚摇首叹道:“玄石兄不必自谦,从商之道,比之钱帛,更为宝贵。兄之才华,奚钦佩不已。”
两人对视一眼,顿朗笑出声。
姜卫平见两人熟稔至此,惊觉自己沉浸造器,竟不知好友与容郎君情谊不浅,今见之,不免开口道:“数日不见,玄石与郎君,竟……”
“守原兄不必拘礼,唤我大郎便可。”容奚双眸弯起,笑容和煦温敦。
姜卫平本就叹其巧思,见他无丝毫门户之见,以官宦子之身,主动与匠人相交,好感倍增,笑容即出,颊边竟现酒窝,淡其木讷之色,意趣横生。
“大郎。”
屋中顿时传出畅然欢笑。
因此事牵涉姜卫平,容奚便不再推拒。胡氏厚道,于煤炉之利上,予容奚、姜卫平各三分,己存四分。
容奚不过提供图纸,便得三分之利,其中除去胡玉林之情谊及胡氏之远见,容尚书之威,定亦为胡氏思虑之范畴。
三人契约既成。
胡氏雇人造器,姜卫平为总工,督众匠之职。至于容奚,则于宅中,只待利来。
如此妙事,容奚却心生惭愧,不禁提醒。
“玄石兄可知,蜂窝煤球制法简易,待其现世,匠人观之即会,其利只在一时。”
胡玉林明其意,笑容如狐。
“大郎不必忧心,家父曾言,利小名重。虽为九流,亦不失雄心壮志。”他勾唇一笑,“胡氏断不可世代以炭为本。”
容奚笑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