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太子叫了王韵然一起。太子平日事务繁忙,之前王韵然在太子府里住,统共也不过见过太子爷两回,是以用饭时,有些拘谨。
“听你姐姐说,你平日逗趣得很,今天倒是安静。”
王韵然更低了头:“以前在家没规矩,总被老祖宗抽手心,如今长大了,更不敢在太子爷跟前造次。”
“自家人,要这么多规矩作何,自在一些没什么不好。”说完,看了眼王韵然身后的丫头:“听说你身边丫头的名字都很有趣?”
王韵雅抿唇一笑:“梨白、桃夭,都是我二哥给改的名字。”
“是好名字,怎么是给改的?”
见太子看向的是自己,王韵然才是开口:“之前是我给取的名字,梨子桃子,又好吃,念着又顺口,二哥非说粗俗了些,才给改的。”
“梨子,桃子?”再看了眼梅子,才是哈哈笑开:“你这妹妹确实有趣,我这次从江苏回来,倒也遇着个有趣的人,江苏布政使家的二公子,算来,和你妹妹年纪相仿。”
听罢,王韵然握着筷子的右手微微一抖,一旁王韵雅赶紧接了话道:“我好不容易将妹妹拐来京城,爷可好,还想将人送得比洛城还远,哪长安城里就没有合适人家了?爷开个恩,留妹妹在京里陪着妾身可好。”
王韵雅撒娇着说完,太子笑了笑,应允了她:“罢了,我费心还不得好了,你妹妹的婚事,你自己拿好注意了再和我说吧。”
吃完饭,王韵然独自回到居所,夜渐深,王韵然一个人倚着窗户边发呆,今晚的月亮很圆,却圆不过凉州的月亮,凉州城外广袤的沙漠里,她曾与两位爹爹倚靠着赏月,那里的夜空如墨,月亮如盘,小小的她傻气得很,以为伸手可以抓到月亮,一个人在沙地上蹦跳许久,却总是够不着,言爹爹最喜欢将她扛在肩膀上,再伸手,只感觉月亮就在指尖可触,一旁的王阿爹总眯着眼笑看着他们,或是吹着凉州的小调,那样的夜,宁静却美妙。
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笛,吹奏着记忆里最熟悉却也最简单的小调,以前阿爹教她时,她总学不会,到了洛城,每每深夜里思念二位爹爹,她都倚着窗前,却能自然将小调吹奏出。
小调才吹到一半,突地眼前一个身影闪过,起初以为是孙吉,待定睛一看,却是讶异,一身夜行衣遮掩,王韵然却清楚认出那一双眼睛。
“你......”王韵然呐呐道。
陆晋良苦笑:“听见笛声,习惯了。”
当年他对她说过,只要她吹起竹笛,他便会来到他身边,在洛城时,两人的院子只一墙之隔,那时的他从来不曾失约,也因此,不知从高墙上摔下过多少次。
静默了会儿,王韵然才意识到自己在太子府:“你为何在这里,还如此穿着。”
陆晋良却是亮了亮手中的信笺:“来偷东西的。”
偷东西竟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回答,甚至跑到她院子里来,不怕被抓住?王韵然蹙眉,听见外头的吵闹声愈来愈明显,王韵然听力极好,那是士兵围跑过来的脚步声,还有铁甲与兵器碰撞的叮当声,显然,侍卫们是在寻人。
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陆晋良却站在原地看着王韵然,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待到有侍卫搜查到芷茵阁院中,王韵然一咬牙,拉着陆晋良往床铺上推。
“躺好。”王韵然低声一句,陆晋良却是意外的听话。
待侍卫们来到门前,梨白桃夭已经挡在外头:“我家姑娘睡下了。”
“属下奉命搜查,还望姑娘见谅。”说话的是个女声,从侍卫中穿行而过,来到最前面,直接推门而入,撩开帷帐时,看见床榻上躺着的已有些睡意惺忪的王韵然,那女侍卫环顾四周,才道:“惊扰姑娘了,姑娘可看见可疑之人。”
王韵然摇了摇头:“我一直在屋里,哪还有其他人?”
行了个礼,那人才是出去,送走了侍卫们,桃夭嘴里还骂骂囔囔的,却被自家姑娘推说困顿要睡,打发了出去,等芷茵阁再次安静下来,王韵然才是掀开被褥:“你赶紧走吧。”
陆晋良半分不着急,撑头看着王韵然:“你救我?”
两人头靠着头,暧昧得很,叫王韵然很是不自在,赶紧下床,道:“上回你救了徐飞,今日我再救你,咱们两清了。”
陆晋良亦离开床铺,行至窗前,欲走,突地留下一句:“咱们之间,怎可能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