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他说,一顿,又道,“而且你得相信,不管是哪个行业,想维护行业规则的都是大多数人。”
欺骗作者、恶意压低价位、利用信息不对等和霸王条款套走版权,这是破坏行业规则的事情。
诚然因为巨大的利润,许多人都在这样做,但同样,也有许多人在对这样的事情口诛笔伐。
“有良心的版权方不止诚书文化一家,得罪绮文,不会对我有什么致命打击。”他理智而直白地告诉她。
她点点头,他半开玩笑地又说:“你也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突然而然的,她心里多了三分底气。
他好像总能给她底气,没什么道理。她试着找寻过道理,但没能找到。
这很奇怪,因为她素来不习惯从别人身上汲取力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能让她感到力量的人就只有她自己。遇到一件事情,如果她觉得自己行,那么别人再怎么打击她,她也毫不在意;反之,如果她觉得自己不行,就算别人再怎么鼓励,她也依旧毫无信心。
但他就是不一样,他总可以轻而易举地给她注入一股劲力,或让她的信心从无到有,或抚平她心中原有的烦躁不安。
她一度觉得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力量。
从极度消沉低落的青春期开始,谢青就常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昏暗可怖的森林里,古怪的老树用发黑的叶子遮住天幕,脚下是令人寸步难行的荆棘丛。
荆棘丛遥远的那一端,有灼热的巨大火团时隐时现。在梦境的意识中,谢青认为那是恶龙的所在。
在那场梦初次出现后的每一天,她的人生便都像在屠龙。但恶龙杀掉一条还有一条,荆棘丛踏过一片还有一片。
她没害怕过,但常常觉得疲乏孤单。后来,她慢慢学会了对疲乏嗤之以鼻,对孤单不屑一顾。
她跟自己说,我都能行,我自己就能行,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不去深思究竟是不需要帮助还是得不到帮助,一切都变得轻松简单。
但他偏要跟她说,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突然就不是自己在杀恶龙了。
她不适应这样,她不适应并肩作战。
可这种感觉又让她沉溺无法自拔。
说不准是不是这种感觉带来的魔力,开庭的那天,谢青戴上了陆诚送她的潘多拉手镯。
最初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平常虽然不太用首饰,但手链手镯还是有一些的,放在一个小首饰匣里,时常看心情随便拣出来戴一戴。
还是在法院门口过安检时,陆诚注意到了。
他睇着她的手腕笑侃:“开庭戴‘大麦’?早知道我去挑挑有没有锦鲤什么的,保佑你胜诉。”
谢青于是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今天戴了这只。
走进法院,二人很快找到了张觅雅,先确认了一下法庭的位置,而后张觅雅去了趟卫生间,陆诚去接了个电话。
谢青自己在门口等了会儿,倒先等来了钱智鹏。
钱智鹏会亲自来,她稍稍有一点意外。因为先前张觅雅感觉绮文不太重视这个案子,他们都以为今天只能见到代理律师。
没想到总编亲自到了。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下,谢青别开眼睛,没有和钱智鹏打招呼。
钱智鹏轻笑两声,隐有一点儿蔑意,但也没说什么。
不过多时,法官和陪审人员都来了,打开法庭的门,谢青和钱智鹏先坐了进去。
这个法庭面积不大,但依旧庄严肃穆。国徽端端正正地挂在墙上,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离开庭时间还有一会儿,书记员拿着保温杯出去接了趟水,审判长坐在正中央的位子上整理着手头的文件。
谢青和钱智鹏遥遥地无声对望,不多时,钱智鹏的律师到了。
两个人先礼貌地握手,而后,律师打量起了谢青。
律师的圈子也不大,圈内很多人都相互认识或者至少脸熟。比较厉害的律师又有名气,圈内不少人都会知道。
张觅雅的大名对这位律师而言就不陌生,拿到起诉状副本看到这三个字时,他就稍稍吸了口凉气。
过不多时,张觅雅进来了,从容自若地跟谢青闲聊:“哎,你们写连载的,有事出来是不是都请假断更?”
谢青笑说:“没有,我存稿比连载进度要多不少,不耽误。”
又过不久,陆诚也打完电话进来了。
刹那间,钱智鹏面色泛白:“……陆总?”
陆诚没有理会,旁若无人地坐到证人席。
很快,又一个人进来,低着头,同样坐到证人席。
谢青神情微滞,这是她在绮文时的那位编辑,白琼。
14:30,法庭大门关上,正式开庭。
开庭之初有一轮确认对方出庭资格的简单流程,接着便是提交证据的环节,
张觅雅补充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