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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北府兵已经集结完毕,等待拔营。
谢琰身着威武铠甲,脸色肃穆地站在高台上,他目光锐利地往下面扫了几眼,突然侧目,“刘裕呢?”
身后的副将程峰嘴角不由一抽,“昨晚半夜被人抬回来,喝得烂醉如泥,这会子恐怕都还没有醒呢。”
谢琰目光微微一沉,“拿水泼醒,下不为例。”
程峰脸上不由露出喜色,兴奋道:“喏,属下这就去泼醒他!”
他正愁着找不到机会拿刘裕下手了,这回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谢琰感觉他声音不对,正想看个仔细,程峰却一溜烟地跑掉了。
晕睡中的刘裕,丝毫不知一场灾难即将到临。他四仰八叉正睡得昏天暗地,冷不妨一桶冰凉的水从头淋下来。
透心的凉令他一下子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发了什么事?”
就见程峰笑得不怀好意,“刘郎主还在睡呢。”
“你做什么?”刘裕脸色微变,见他一身周正,身体上的铠甲被擦闪闪发亮,隐约觉得不妙。
“这里可是军法严谨的北府兵营,刘郎主要是不能遵守军纪,不如回九峰寨,继续当你那个逍遥自在的寨主去吧。想喝酒就喝酒,想困觉就困觉,谁也管不着么。”
面对他如此奚落,刘裕竟是无言以对。
程峰却不想轻易就这样放过他,“无故喝酒宿醉,按照军法,可是要重打三十军棍……”
刘裕头上还滴着水,脸色微微一凛,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要打便打,何必废话。”
程峰话未说完,被唬得一愣。
刘裕不以为然地撇了他一眼,迈下床榻就往外走,“不是要打军棍,还愣着做甚?”
程峰:“……”
虽说目的是达成了,程峰心里反而更觉得憋屈了。刘裕面不改色地趴在长凳之上,重重的军榻落下,他一声不吭,硬是将这三十军棍给挺了过去。
大军拔营,四周百姓闻讯围观,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目不斜视。广l县的城门开启时,今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好斜射下来。
刘裕扶了扶腰,咬着牙跨上马,回头朝那水墨青黛一般的城头看了一眼。
繁华热闹的城镇终究被远远抛在背后,此去会稽的驿道,山岭连绵,草木葱荣,可他的心里却空出了一道难以抚平缺口,荒凉一片。
此时此刻,在琅邪王私邸里,徐道覆已经说服了司马道子,欲带着天锦出府一趟。
经由他一番调教,天锦妆容微改,气质也随之一变。乍然看过去,真像是秦国锦公主又活了过来。
司马道子十分满意,若能引得虞美人旧部主动落网便能不废一兵一卒。两人此番出府,为了安全起见,他便安排了私兵暗中尾随。
对此,徐道覆不置一词。
今日出府,天锦穿了一身套马装。上面是红艳的短衫,两只衣袖袖口紧而窄,下身配了一条高腰长裙,裙幅前后开着衩,方便策马而行。
为了更贴近锦公主,刻意在额上眉心之处垂落着一块手腹大小的红宝石,整个看上去焰气逼人。
两人打马,一前一后当街穿行。走着走着,迎面吹吹打打一阵喜庆的乐鼓之声由远而近。
这声音天锦十分熟悉。
当日在归香苑,她身披嫁衣,乐鼓齐鸣也是这种喜庆。可那喜庆却连着一片火光浓烟,被焚烧的一干二净。
她不知不觉地扯住缰绳,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徐道覆察觉到她没有跟上来,扭头一看,发现她正当街发愣,便又倒腾着回来,“为何不走了?”
天锦猛地回神,目光闪烁,“没什么……我们先避避吧。”
迎面而来的乐声越来越近,骑着白马的新郎春风满面,旁边围观的百姓都十分喜欢热闹,恭贺声不断。新郎双手抱拳乐呵呵向着路人拱手道谢。
天锦不由自主的去想,如果那天的婚礼没有意外,她顺利地进了花轿,阿裕也会像他一样骑着高头白马穿街游行,一脸的春风得意,喜气洋洋吧。
而她,坐在花轿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不由的朝着那被布置得十分华丽的花轿看过去。
哪知这一看,却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迎亲队伍中的大红喜轿突然被一顶漆黑的软轿给逼停了,一只凶狠的大黑犬从软轿里蹿出。
围在喜轿周围的喜娘,仆从,甚至还有轿夫,一个个被吓的脸色大变,一哄而散。大红喜轿重重砸地,哄闹之中,新娘尖叫了起来。
大黑犬似乎对自己制造出的效果十分满意,甩了甩脑袋,精神抖擞,逢迎的朝着花轿叫唤了两声。
花轿中传出一声轻笑,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拨开轿帘,里面的人躬着身体缓缓走了出来。
从天锦的位置看过去,那人正对背她,看不出模样。可从那一身华丽的锦袍,她心知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前面骑着白马的新郎官这才反应过来。
偏偏一群四处逃蹿的人令他慌了神,身下的坐骑听到犬声瞬间受惊,不顾他的揪扯横冲直撞一阵乱跑。
天锦赶紧驱马避让。
她身边的徐道覆突然叹道:“居然又是他!”
“谁?”她下意识问。
“……这是要当街抢亲不成,这婚怕是不能顺利结成了。”
他这话蓦地就触到了天锦的忌讳。
她也不知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