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恢复了沉寂,苏暮不太适应从烈日刺眼猛然回到漆黑如夜的转变,出现了短时间的失明。缓缓伸手到前方,发现果然看不见五指,他看不到张乞怜,只知道脚尖碰触的柔软是他无误。幽幽的叹了口气,念在张乞怜满身伤势的份上,自觉担起照顾他的义务。好在苏暮照顾苏遮也习惯了,换个人照顾也不至于生疏。
苏暮默算着步数摸索着墙壁小心的走到柴堆那,凭着感觉挑拣了些粗细相差不大的干柴,朝张乞怜躺着的地方走去。
“地面阴寒,让你这般躺下去,一旦寒气入了骨子,不死也难,没有办法,只好暂时铺垫柴木架你起来,大男人皮糙肉厚,咯点就咯点吧,先说好,我是为了你着想,醒了之后全身酸痛可不要找我麻烦,那都是冯人豹打的。”苏暮像个妇人絮絮叨叨的对着张乞怜说着。
“你这个命苦的孩子。”他又带着哭腔对着张乞怜同情的说道。
柴房是个囚笼,张乞怜命苦成了囚徒,难道他苏暮命就好了吗?
同情张乞怜何尝不是同情他自己。
十二岁的孩子又能承受多大的恐惧,他在冯人豹来的时候没有跪地求饶就已很了不起,与人说话是缓解恐惧的不错方式,因此他在张乞怜进来之后就没停嘴,大致将他的生平对张乞怜说了个遍,直说的口干舌燥,许是他的一生太过索然无味,张乞怜不愿意听了,也许是干柴有些尖叉,苏暮大意没有剔除干净,扎的张乞怜疼了。
张乞怜醒了。
同苏暮醒来后的反应一致,张乞怜迷茫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之后,看着苏暮,面露崩溃,继而大哭。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苏暮说。
张乞怜抡起巴掌,准确无误的打在他的脸上,抽噎的说:“装什么好人,我知道你跟他们一伙的。”
苏暮捂着脸,张大嘴巴很是惊讶,他不明白张乞怜在说什么。
“装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们的把戏我全看透了!先是派你去毁了我的帐篷,让我无处可住,然后冯人豹在城门口扮好人,说是让我到家中借宿,到了家里,才露出真正面目,对我拳打脚踢,说要把我关起来,我不从,便捂着嘴将把我打到晕厥。你们真是好手段,好狠的手段。”
苏暮听了张乞怜的话后,发觉误会大了,转念又想,张乞怜说的也有根据,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至于无处可归,一时大意着了冯人豹的诱惑,落的如此凄惨田地,不由心生愧疚,解释道:“我对不起你,不过你别误会,我也是被冯人豹骗来的。”
张乞怜气上心头,顾不得难过,止住了哭声,质问苏暮道:“你要做戏到什么时候,被他骗来的?那你身上怎么一点伤势没有!”
他没有受伤是因为他的面皮比较值钱,所以冯人豹下了本钱。这是真正的原因,但苏暮考虑到张乞怜的感受,没有把这个原因说出来。
“他打我之前,我抢先问了他要把我关在哪里,近的话,我可以自己走过去。冯人豹也乐意省点力气,所以让我逃了一劫。”苏暮骗张乞怜说。
说完苏暮就知道不妙,暗呼完蛋,这找的是什么破理由,铁定又要被瞧不起了。
果然。
“没有骨气,窝囊废,做什么男人。”张乞怜轻蔑的看着苏暮说。
“其实,伤口也是有的。”苏暮突然变的不好意思,撩起头发,露出额头上的大包,正是早晨的时候被张乞怜拿破碗砸出来的那个。
张乞怜被他逗笑,乐观了许多。
“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越快越好。”苏暮说道。
逃是个极其矛盾的字眼,蕴含着绝对的刺激与希望,又夹杂着些许惊恐与绝望在里面,张乞怜全身疼痛,脚腕更是肿成吹饱气的青蛤蟆,走路都成问题,何谈奔走逃亡。
“你自己逃吧,我不怪你。”张乞怜消极的说道。
“万万不能丢下你不管的。”苏暮回答。
“带着我,只能是个拖累。”
“无所谓了,反正带不带你,逃走的希望也不大,冯人豹的胳膊要比我的大腿还粗,怎么看也没有打过他的可能。”苏暮长他人志气说道。
“既然你也清楚,何必再白费力气,被抓到免不了一顿毒打,不如省些力气,坐吃等死。”
“总是要试试的。”苏暮看着张乞怜,神情坚定的说。
…
“冯大哥,你快来瞧瞧,死乞丐真的要死了。”苏暮扒着门缝拼尽力气的叫嚷着。
冯人豹正吃晚饭,听到吵闹,怕被邻居听去,不耐烦的丢下碗筷,点着蜡烛来到柴房,隔着木门与苏暮对话:“苏小弟,耍什么幺蛾子呢?”
“大哥多虑了,看,乞丐脸色铁青,口吐白沫,瞧着吓人,你快快把他丢出去,我可不想跟死人呆在一块。”苏暮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说话语速极快。
穷苦人家的孩子命比纸薄,一件雪狐皮都能卖到二十两银子,一个健康的奴仆却只能卖出十两的价格。
十两对于冯人豹来说也是笔可观的收入,他不可能放着张乞怜白白死去,一个死了的乞丐不仅一文不值,还要费力挖坑埋了,这般赔本的买卖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真他娘的晦气。”冯人豹吐了一口浓痰,借着烛光扒弄钥匙,准备进去看看。
苏暮见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走到墙角,木门推来之后,正好将他挡在后面。
晚上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