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钱包不见的那次。”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陈就声音低沉,“我明明知道的,你怎么可能会偷钱。你被冤枉本来就已经很生气,我见了你,那一瞬间竟然还在不确定。我可能真的有病。”
“也不能这样说。”冬稚踢开脚边的石子,“没谁应该百分百相信谁,本来就不对。”
“不会,我知道你不会。”他皱着眉,笃定,“你真的想要钱,多得是方法。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跟我开过一次口,要过我一分钱。你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我不应该不相信你。”
陈就继续道“那个时候你生气了我才醒过神,除了这次,后来还有很多次都是。每次事后想想,你和别人起冲突都是有原因的,我还总是先跟你发脾气,先找你发难,每回都要这样才会冷静。”
“……”她沉默不语。
“很多人都喜欢说那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听过好多次。”他说,“可是经过那次琴的事情,我觉得这句话不是很对。”
冬稚轻声问“哪里不对?”
陈就侧眸瞥她,两人步伐不停,他说“你拿左手去拍右手,确实一个巴掌拍不响。但你要是拿左手拍别人的脸呢?一个巴掌要多响有多响。就像那次小提琴的事,我想给你买,我等于就是扇下巴掌的左手,你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被动,最后遭殃的却是你……我想不到在那件事里你有什么错。”他停了停,“我们这么大,读过书懂道理,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句话的本质,其实就是说受害者也有罪,受害者也不无辜。我觉得这个逻辑不对。”
“算了。”她说,“已经过去了。”
陈就沉默,而后道“我不知道我妈私底下还有过哪些……”他抿紧唇,有点难以启齿。
冬稚是知道他的。
半大男孩,从来阳光明朗,温润柔和。学校里不认识的同学找他请教问题,他会认真答疑解惑,作为校内值日监管的一员,遇到违规乱纪的不平事,他也会挺身而出。
这样一个朗月清风的正直少年,教养自己的母亲却嫌贫爱富,刻薄尖酸,还不明是非,自以为是,没有半点容人之量。
小提琴的事是个直面的打击,让他想当做看不到也无法,且这打击力道沉重。
冬稚总是提醒自己,陈就是陈就,他家人是他家人,行事也如此。
“你不用替你妈道歉。”
“不是,是我自己。”陈就说,“……不该不信你。”
冬稚看着前方的路,有短暂的出神,不知想到什么,轻声说“这是对的,不要完全信任别人,谁都不要。”
他的执拗劲上来,皱着眉,“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她顿了一下,“我说什么你就信吗?我找你要钱你也给?那别的呢?别的东西……”
“信。”陈就毫不犹豫道,“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我有,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冬稚停下脚步,陈就随着她停下。
“陈就。”她微微侧过身,有话想跟他说,“你……”
忽地,一辆车从旁飞快开过。
陈就忙拽她的手腕,拉了她一把。
她话没说完,被他突然一拽,脚下一踉朝他扑。
陈就飞快扶住她,一手揽住她的腰。
“哔——”
车鸣笛开过。
正面相对,冬稚被圈在陈就怀里。对上她抬眸看来略显呆怔的视线,他也愣了一下。
“我站好了……”她动了动唇。
热意腾地一下烧上来,陈就猛地松开手,耳根红了。
风是温和的,但怎么也比不上耳根的温度,一吹,发热的耳根生疼。
有几秒不自在,陈就佯装无事,拉了拉背包的带子。
“你走里面。”他站到外侧。
冬稚微垂头,“嗯。”
而后一路无言行至家门口。
陈家大门关着,陈就没进去,看着冬稚走到院门口前。
她抬手刚要推门,他忽然出声“冬稚。”
“嗯?”她站在门边转头。
陈就凝视她许久,最后还是说“……没什么。你进去。”
……
冬稚窝在被窝玩手机,社交软件列表上,好几个对话框有消息。
一个是陈就,一个是苗菁,还有一个是她跟苗菁、温岑的三人讨论组。
班级群她屏蔽了,平时也不在里面说话。
陈就和她聊了会儿,说去洗漱,冬稚回了个“嗯”字,对话暂时结束。
倒是苗菁,着实有精力,一边在讨论组里拉着她和温岑聊闲天,一边和她私聊,谈一些女生间的话题。
无非就是陈就。
对她和陈就的关系,以及他们现在的状态还有存在的一些问题,苗菁依样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冬稚配合她,没有藏着掖着,能说话的人不多,这种话题更少,聊着聊着,也开了心扉。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