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见到牌匾之上皇帝亲笔所题的三个大字,心中更是郁结。
皇帝是这天下之主,他给的东西,要死皮赖脸地接着,他要拿的东西,也得笑脸逢迎地送上去。
楚王这一生最不想要的便是官职,皇帝给了他,他只能受着。他这一生最想要的是乐苓,皇帝带走了她,他也只能选择忍着。
如果能选择出生地,他定要离这未央宫远远的。
怀中的桃花离了树,已隐隐有了枯败的味道。只被风一吹,花瓣上便留了道淡痕。
楚王连碰都不舍的碰一下,就举着那花枝,一动不动地站在楚王府门口静默了一个下午。
倪姻就藏在不远处的竹林里,还特地换了一件青绿色的衣服,这次为了不让皮肉腐烂的气味暴露了自己,还特地挂了个香包。
乐苓的皮就快要撑不住了,女人的皮精致白皙,腐烂得也更快,稍有点变化就会被旁人发现了去。
倪姻知晓楚王心里难受,她默默跟了一路就是想跟他说点什么,却一直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
若是用乐苓的身份跟他讲了些好话,就怕他再对乐苓生出什么期盼,倪姻怕这身皮坏了的时候,楚王会更伤心。
可若是打着断绝一切关系的主意,那倪姻就不应该再说些什么,之前她阴差阳错的那一番紧张说出口的话,倒也颇为神奇地应了决绝的气氛。
可什么也不说的话,倪姻可能就再也没有能和楚王说上话的机会了。就这么犹豫着,倪姻竟在暗处陪着楚王站了一个下午。
楚王府的下人出来挂灯笼的时候还被门口的楚王给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觉是自家主子,点头哈腰地唤了一声楚王,却见他动都没动一下,忙识趣地又回到府中打扫去了。
楚王手里的那枝桃花,几乎掉光了花瓣,又被风吹走,最后只余下光秃秃的一根枝子。
倪姻远远地听见楚王叹了一口气,而后便见他背着手慢慢走进了楚王府。
倪姻小心翼翼地走到楚王刚站过的地方,地上落着那株孤零零的枝子。
楚王好像很在乎这根桃花的,可惜倪姻赠他的时候是满怀爱意,他接的时候满心苍夷。
倪姻像护着个宝贝似的拾起了那桃花枝子,见那上面还留有一个待放的花苞,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地笑了,“彦桓,我要把这个小花骨朵儿养开花了送给你。”
梅妃虽未曾产下龙子,但还是育有一女儿。只不过不知是不是遭了报应,她女儿一出生就带有恶疾,七岁了都还只能卧床不起,整日靠药续命。
整治了乐妃之后,梅妃便一直心神不宁的,偶听宫女说小公主的病又加重了,更是让她寝食难安。连夜就去了祠堂念经祈福。
所以墨锦和于无间到了梅妃住处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
但那偌大的宫殿内也不是空无一人的,至少,还有那位卧床不起的公主。
墨锦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她苍白的小脸。
公主见了墨锦却是一笑,一点怕生的慌乱都没有,于无间甚至从她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属于成年人的复杂与沧桑。
墨锦笑了笑,“师傅,别来无恙。”
于无间在一旁惊的张大了嘴,“墨公子,你脑子没事吧?”
墨锦没有理他,却给了他一个再多说一句就滚开的冷漠眼神。
于无间立马闭上了嘴,但眼睛依旧因为惊讶而瞪的大大的。
公主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为四肢无力而又跌回去了。
墨锦见状忙上前去扶了一把,但言辞上却没带多少客气,“你那么多徒弟,怎么没一个来照顾你的。”
公主叹了一口气,声音虽稚嫩,可语气听着却是七老八十的腔调,让人看着倒是颇有些违和,“反正待不了多久,就没让他们过来,麻烦。再说,他们那些小崽子,没一个比你细心的。”
墨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不屑的冷哼,一边却又伸手替她盖了盖被子。
“嫌麻烦还追求什么长生,活的越久岂不是越麻烦!”
“我就爱找麻烦!”
“呵!”
于无间简直要惊掉下巴,若不是出来的时候墨锦又恢复成之前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真要以为这个墨锦被人给掉包了。
墨锦一路上也没说什么关于他师傅的事情,于无间出奇地没有多嘴问什么。他其实是有些怕了,不敢问,墨锦这个人真的是太过于神秘了,神秘到有些可怕,他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容易被灭口……
倪姻携着那花枝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旁边又窜过来一个黑影将一根绳子缠绕在她脖子上并勒紧了。
那几人明显很是慌乱,绳子都挂在倪姻的下巴上了,一用力便把倪姻的泥下巴给勒偏了,而后才脱离开倪姻的下巴紧紧勒在脖子上。
倪姻不动声色地把那枝桃花缩进了袖子里,然后假装被勒到窒息,被吓到惊恐的样子做作地扑腾了两下,之后便躺倒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