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清柔的语声低低飘入耳中:“阿晚,别哭。”
这清朗温柔的话音甫一入耳,晚娇躯倏震,哑声道:“你……”
话音未落,已被掩住了嘴唇,那人跟着揽住了她的纤腰,声音放得极低:“我在这里,别出声。”
晚认得这声音正是段暄所发,刹那间又惊又喜,如在梦中,扑入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极力抑制心中喜悦,满心都是疑问,不知道他中了龙涎香混着琼浆的mí_yào,怎能这么迅速地苏醒过来,又逃脱姝羽的掌控。
窗外忽的发出一声冷笑,两个婢女哼也不哼,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有人破门而入,没好气地抱怨道:“我说段兄,咱们只需稍微忍耐片刻,便能让晚儿从朝晦那乌龟王八蛋的口里套出她爹娘的下落,你连这么一丁点时辰也等不得?”
段暄轻抚怀中少女的秀发,见她兀自受惊不小,眷恋地依偎在自己怀里,叹道:“我见阿晚哭得难过,实在不忍心。”
陶瑕气了个倒仰,眼皮直跳,忿忿地找了把珊瑚椅坐下,双臂一抱:“咱们不是早就商量妥了?在这节骨眼上,你却犯心软的毛病,我瞧朝晦小乌龟的脾气着实倔强,跟一块硬石头没什么两样,他若悍不怕死,就是不肯放晚儿的爹娘,那要怎么办?”
晚听得云里雾里,怯生生插口道:“阎罗哥哥,朝晦不是小乌龟,他也是我们鲛人族的……”
另一畔顾枫荻“嘿”的一声,语气里也颇见恼火:“小乌龟是骂人的话,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阿暄,你对晚丫头太过心软,咱们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晚听他们说了一番话,有些明白过来,恍然道:“你……你们没中mí_yào?”
段暄柔声道:“嗯,刚到人鱼宫,我便察觉有些不对,所以处处提防。朝晦一时说漏了口,提到你双目失明,我就猜是姝羽告知他的,他们二人有所勾结,倒也没什么,只是朝晦能够控制鲛族上下,想来定有外援。
所以我和陶兄、枫荻商议,不如假装被他们的mí_yào迷倒,以观后效,果然在姝羽的言语中曾提到蛟君,只是,我见朝晦逼迫你下嫁,终究是放心不下,中途击晕姝羽,前来救你。”
晚似懂非懂,奇道:“你们怎么商议的?我半句话也没听到。”
段暄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微笑道:“我们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只需一个眼神交汇就成,一切尽在不言中。”
陶瑕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话头:“你俩先别急着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杀了屋外那两个丫鬟,等会儿朝晦若来,便只有强行逼供他了,只是他看着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咱们未必能让他屈服。”
晚见他辣手无情,想起那两个婢女也有被逼的苦衷,吃吃道:“她们都是我的族人,你……你也不必杀了她们啊。”
陶瑕眉尖一挑,漫然笑道:“晚儿,我素来心狠,那位折磨你的姝羽姐姐,我将她点了穴道,又绑得严严实实,扔入大海之中,存心要让她活生生憋死,难道你也要怪我不成?”
晚听他言语森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多说,段暄轻拍她纤弱的背脊,以示安慰,沉吟道:“阿晚烂漫,并不是什么会套话的人,不如换枫荻来。”
顾枫荻一跃三尺,扬眉道:“什么?”
段暄面沉秋水,断然道:“事不宜迟,枫荻精擅易容之术,快将自己扮成阿晚的模样,从朝晦口中套出阿晚父母的下落。陶兄,你将屋外那两个婢女的尸身处理了,我以‘托体同阿诀’隐藏阿晚的行迹。”
他言语虽然温文,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顾枫荻悻悻然地撅起了嘴,却不好意思不给这位竹马面子,只得伸手取出一张面具来,戴在脸上,又在脸颊上抹来抹去,不多时便化为一张清丽无伦的脸容,跟着以缩骨功将自己缩得矮了一头,和晚一对照,恰如临溪照影,除了衣饰不同之外,浑无半分破绽。
陶瑕用“化蝶粉”化尽两个鲛人婢女的尸身归来,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地赞道:“死白毛,你这易容的法子当真妙得很,改日你若自荐枕席,只怕段兄也分辨不出来哩!”
晚虽看不见顾枫荻现在的容颜,但心下也可想见一二,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顾枫荻扮作女子,本就满肚子不乐意,闻言恼羞翻作怒,将他一把揪住就要开打,忽听屋外脚步声响,朝晦的声音遥遥传来,怒道:“两个混账婢女,跑哪里去了?”
众人对视一眼,段暄抱起晚,清风也似飘入床沿的后侧,指尖光华怒放,幻出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连带着将身畔的陶瑕也遮得干净,凑近少女的耳畔,柔声道:“接下来千万别作声,让枫荻从朝晦口里骗出你父母的踪迹。”
晚乖乖地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脖颈处,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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