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跪□来,“臣……拜见皇上。”
楚楚急忙跪下来,抢在薛汝成再说话之前道,“皇上,您刚才听见了吧,宁郡王是冤枉的!”
“当然听见了,”皇上的声音里带着温暖如春的笑意,“朕折腾这么半天,等的就是薛太师这句话……”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官员,“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兵部,吏部,对此案还有什么要问的?”
萧瑾瑜看向与众官员同列的萧玦,目光刚扫见萧玦身上正三品文官的官服就怔了一怔,再仔细看了一遍站在皇上身后的官员,刑吏两部的尚书、侍郎,大理寺的正卿、少卿,御史台的大夫、中丞,唯独兵部只见一个侍郎,少了那个年逾花甲的三品兵部尚书。
一众官员还没在薛汝成刚才那席话中缓过劲儿来,全都一声不吭,萧玦也只轻抿着还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静静地看着跪在牢中的薛汝成。皇上又补了一句,“这会儿问不清楚,回头卷宗做出漏洞,年根儿底下被安王爷发回重做,朕可没工夫给你们说情。”
皇上话音刚落,站在皇上身边的阿史那苏乌突然举起手来,“我不清楚。”
皇上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个较为友好的笑容,“大汗何处不清楚?”
阿史那苏乌没有一点儿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擦过皇上的肩膀大步迈进牢房,走到跪在地上的薛汝成旁边,拾起薛汝成扔在地上的布条,顺手搀起还跪在地上发愣的楚楚,然后对着布条上的字皱着眉头看了好一阵子,才一脸严肃地问向萧瑾瑜,“六畜兴旺……是什么意思?”
萧瑾瑜沉着眉心看向景翊,他确实是让这最擅长溜门撬锁的人随便写些什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进来,但也没想到这人能随便成这样……害得他第一眼看清这些字的时候险些没绷住脸。
景翊干咳了两声,答得一本正经,“就是……跟早生贵子意思差不多,委婉一点,显得更有学问嘛。”
皇上满足地看着认真点头的阿史那苏乌,“大汗清楚了?”
☆、127满汉全席(十九)
“这个我就是随口问问……”阿史那苏乌把布条扔回到薛汝成身边,抱手看着安然跪着的薛汝成,“我没弄清楚的是,薛太师陷害吴郡王谋反,把他害到上不了战场,再冒用他的字去跟阿史那图罗搞到一块……要是光为了贪点军饷,折腾这么一大圈子,到处杀人灭口的,还不如在京城里搜刮搜刮来得快来得稳当呢,薛太师,你图的什么呀?”
薛汝成谦恭颔首,沉沉缓缓地道,“老夫为官二十余载,历任数职,向来没什么追求……起初掌刑狱之事时但求每案必清,后来掌军政之事时也曾欲求每战必捷,但几战下来老夫发现,对我朝廷而言,力求每战必捷并非好事。”
薛汝成慢慢跪直身子,幽深如海的目光投向站在牢门口的皇上,静定得像是在朝堂上商议政事一样,“皇上恐怕不曾想过,这些年打下来,若当真全由吴郡王这样的将领,与大汗这样的敌人硬碰硬,我军要有多少伤亡,要多招募多少兵马,多浪费多少务农男丁,多投进多少粮饷?议和不过是一时权宜,只要是各为其主,仗就总是要打……能一直不温不火的打着,对军队好,对百姓好,对国库也好,何乐不为?”
薛汝成看向靠坐在轮椅中的萧玦,这人已经有五年感觉不到自己下半截身子的存在了,前三年的折磨,近两年的追杀,还加上前几日的几道刺伤,萧玦原本健壮挺拔的身子如今单薄瘦弱得就像一片被风雨打落又被路人百般踩踏过的枯叶,好像一碰就会碎成粉末一样。
“薛钦初至凉州军营时就与吴郡王暗示过此事,奈何吴郡王不以为然,仍为逞一时痛快舍命硬拼,调至西南后吴郡王更是变本加厉,致使西南战火愈烈……吴郡王既心性如此,长久下去于社稷百害无一利,领一个谋反之罪也算不得冤枉。”
楚楚听得皱起了眉头,家国天下的事儿从来没在她脑子里面转过,薛汝成这番话她每个字都懂,连在一块儿就听得迷糊了,单凭薛汝成害惨了萧玦这一点,她就相信薛汝成说的一定不对,但有些话听着又有点儿像是对的。
薛汝成把话说到这儿就刹住了,一时间没人出声,片刻的死寂之后,阿史那苏乌突然清了清嗓子。
“薛太师……打仗是男人的事儿。”阿史那苏乌转头看了眼萧玦,这人瘦弱得好像快被这身深蓝的官服压垮了似的,唯有那双眼睛还是和原来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一样,几年不见,清亮不减,深邃有增。阿史那苏乌回过头来看向仍挺着腰板跪在地上薛汝成,微眯着眼睛踱到薛汝成面前,向薛汝成两腿之间指了指,“薛太师,你这儿是男人,”阿史那苏乌又指了指薛汝成的额头,“可惜这儿不是。”
阿史那苏乌轻勾嘴角,“所以萧玦为什么不听你劝这件事,你这辈子是明白不了了。”
阿史那苏乌凌厉如鹰地盯着薛汝成,冷硬如铁地道,“还是求求你们皇上,快点放你转世怀胎……”
楚楚一时没憋住,“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