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会才开了口:“老夫人是怕我对她的两个好孙儿下手?”他这话说完眼瞧着身前的老妇人身子一颤便又笑跟着一句:“嬷嬷不必担心,说到底陆家总归待我有恩,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我都会看着老夫人和荣国公的面上恕了他们。”
“至于陆起宣…”
陆起淮在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意味不明,跟着是又一句:“且由他去,老夫人已经赶走了一个孙儿,再赶走一个…只怕宫里的那位也该起疑了。”
魏嬷嬷听他这般说道便也不敢多言自是忙应了下来,她刚要朝人再行一礼往外退去,便听得外间的春夕又禀道:“大公子,夫人那处遣人给您送来了醒酒汤,可要送进来?”
陆起淮闻言,脸上倒是泛开了一抹少见的笑意。
他坐回到了椅子上,而后是朝外头说了一声:“送进来。”
没一会功夫那帘子便被人打了起来,进来的是秋欢,她的手里端着一只红木托盘,那红木托盘上正正方方放着一碗醒酒汤,待朝陆起淮行过礼后,她便同人恭声说道:“夫人知晓您先前喝了不少便特地嘱了小厨房熬了醒酒汤又让奴紧着时间送来,您且趁热喝。”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便淡淡说道:“知道了,放下…”
这个声音?
秋欢自打进来后就一直垂着头,只是听着这道声音,哪有里半点醉意?先前外头的小厮不是说大公子醉得厉害吗?她想到这一面是把托盘置在了桌上,一面是想偷偷抬眼朝人看去…只是她还未曾有所动作,原先侍立在一侧的魏嬷嬷便冷声说道:“还不退下?”
秋欢倒是未曾想到魏嬷嬷也会在此处。
因此听着这个声音,她便惨白了脸色,魏嬷嬷可是老夫人身侧的人,倘若先前她真得做了那番动作传到老夫人的耳中,指不定要落下一顿责难,到得那时,只怕夫人也不会保她…她想到这哪里还顾得上去窥大公子究竟有没有醉?待朝人行了一礼后便忙往外退去。
等人退下后——
魏嬷嬷才又朝陆起淮打了一礼,而后是小心翼翼得同人说道:“您莫怪,这是新进府的丫头,不懂规矩。”
陆起淮闻言也只是说道一句:“无妨。”
魏嬷嬷听他声调如常的确未曾有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等又朝人一礼后她便往外退去,只是临来走到布帘处她刚要打帘往外头走去,余光却恰好瞥到身后陆起淮的脸,见他垂眸看着那托盘上的醒酒汤,神色柔和就连眼中也泛着笑意。
她眼瞧着这幅模样自是一怔。
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在这位的脸上瞧见过这样的面貌。
陆起淮听到停下的脚步声便重新抬了眼朝人看去,烛火之下,他的容色早已恢复了原先的清平和淡漠,眼瞧着人怔楞出神的模样便开了口:“嬷嬷还有事?”他的声音虽然如常,可脸上的神色较起先前却又冷峭了许多。
魏嬷嬷见他这幅模样忙敛了面上的思绪,待朝人恭恭敬敬一礼后,她便打了帘子往外走去。
等到帘子落下——
她才依着外间昏暗的烛火朝那块布帘看去,想起先前那位脸上的神色,到底是她看花了还是真得如此?倘若是看花了也就罢了,只是若真得如此…魏嬷嬷想到这脸色却煞白了几分,她也算得上自幼看着这位长大,自然知晓这位是什么样的心性。
她也不知怎得,突然便想起当日老夫人与她说得那句“被这位记着,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进入了六月。
沈唯怕热,虽然这屋子里也有冰放着,可哪里比得上现代的空调?因此自打这天气转热后,她除了早间给谢老夫人请安便鲜少在出门了…好在原身与她一样也是个怕热的,倒是也不会惹人起疑。
屋子里的窗都合着,原先的布帘也都换成了竹帘一物,瞧着倒是也让人少了几分燥热。
这会沈唯歪靠在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书,身侧的丫鬟便坐在一侧打着扇,那案上放着的冰被这般一打,送出来的风倒也凉快了许多…自打当日她用了秋欢后,余后的日子便让当日和水碧一道进门的三个大丫鬟每日轮流随侍着。
反倒是以前一直跟着她的水碧,如今倒是未再让她近身伺候过。
陶然斋的几个丫鬟眼瞧着如此自然知晓夫人这是对水碧厌弃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可这对于她们而言却是一桩好事…因此如今这陶然斋里的下人伺候起沈唯却是越发用心了。
墨棋端着凉果进来的时候,眼瞧着侍立在夫人身侧的那个丫鬟,面上神色未改,眼中却还是多了一抹无奈。
她把手上的凉果置于案上,而后是挥了挥手,却是让人先退下了…那丫鬟见是墨棋自然也不敢多言,虽然同为大丫鬟,可比起和夫人的情谊来,她们谁能比得上墨棋?因此她也只是放下了手上的扇,而后便往外退去。
这一番动静自然瞒不住沈唯,不过她也未曾说道什么,只又翻了一页书才朝人说道:“你婚期渐近,这些事由旁人去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