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没认出刚刚进门女孩不是y-in气沉沉的杨小米, 而是他教化多年的得力……再没有粉饰的必要, 星就是他的玩具。
视线在明暗交错间碰撞,互通有无。但没有戏剧化的火光四s,he, 对方也没有“抓到你了”的挑衅。
很明显,她在害怕。
但万鸿洲也没有沾沾自喜, 这在他意料之中, 他隐隐听到有声音说:“到此为止。”
坦白说,他盼望这天很久了。真的很久。她逃走以后,他时不时幻想两种结局——他依旧是掌控一切的博士, 万事随心所欲,又或者,他被一手养大的宠物反噬。
他想得太久了, 以至于经常感到莫名的失望。
万般有开端。
万鸿洲的起点就在那天。
苏佩文的女儿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
尽管某种意义上而言,她改变了他的命运, 但万鸿洲无意铭记她的姓名, 对她感恩戴德。
无论有没有她的升学宴邀请函,万鸿洲都会取得今日的成就。
不可否认,她的邀请加快了进程。
但归根结底, 是他自己抓住并有效地利用了机遇。
彼时万鸿洲尚是补习中心的替补助教, 总共给苏家女儿辅导了不到七个课时,但他让那女孩牢牢记住了自己。
烫金请帖提前三天送到培训中心,引起不少助教眼红和非议。有人匿名举报他和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他表面诚惶诚恐配合中心调查,心下当然嗤笑。
拿捏一个人有无数种方法, 两性关系是最为拙劣且低效的一种,他只用过一次。
人都有弱点,掌握了一个人的脉门,即使让对方卖命亦轻而易举,万鸿洲自小深有体会。
他九岁成为公社成员,确切地说,是公社豢养的幼崽。
每天,他都得低三下四跟食堂的老婆子说:“求求你,多给我半个馒头。”
他好饿。
离开公社去镇上读书,每个月他都得走二十公里夯土路,回公社跟一个叫刘晓明的人申请下个月的生活费——初中80块,高中110块。
农忙时,刘晓明会让万鸿洲去给他家帮工。一天下来,朝向烈日的后背后颈脱皮,头发大把掉落,晒出的印迹至今未消。
他还得承受刘晓明妻子的s_ao扰。
拜那女人所赐,万鸿洲知道自己的皮囊对异性具有十足吸引力。
他喜欢逗那女人开心,让她在份额外给自己更多好处——虽然不过是几个j-i蛋,几个包子,几角零钱,几沓稿纸。
稿纸是最重要的,他给杂志社报社投稿,编写各种励志故事。
幸好,清苦的生活截止到大学。
老师的话不错,大学为他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他靠自己勤工俭学维持生活,他什么都做,替考、家教、代写论文,倒买倒卖……后期,他一天的收入抵得上过去半年生活费。
那时候万鸿洲满心愿望脱离公社。他受够了每个月刘晓明用200块的汇款提醒他,就算他成年上了大学依然是公社的一份子。
大二暑假,他返回公社,在陈旧破烂的办公室翻找自己的档案。
在找到个人档案前,他先看到了一厚沓汇票,以及一本凌乱的记录。
万鸿洲这才了解,他有资助人,而且对方单给他个人的金额远超实得的十倍,甚至更多。
剩余的平均分配给公社其他孤寡。
万鸿洲翻看访客记录以及公社日志,知道了他的资助人是侯秉钧。他在杂志上看到万鸿洲的投稿,为少年的故事感动,决心资助他一直到读完书。但这废物根本写不来汇票,不懂流程,一切手续都给管家代办。
管家不会随便把钱给没有自理能力的未成年,所以他自作聪明地在收款栏写了公社。他定期来公社视察,在一封信上他写道:希望万小朋友懂得感恩,知道谁是他的衣食父母。
像万鸿洲这样的贫困孤儿,公社名册上的数字常年保持在七十个左右。
僧多粥少。
公社——
也许对其他成员来说,公社是他们最后的家园,让他们至少有一口饭吃,不至于孤苦无依,沦落到断手断脚乞讨的地步。
得知真相的万鸿洲不这么看,公社无理掠夺了本应属于他的生活资本,让他不得不低人一等。
在最近一封信上看到那位归国华侨侯先生将在近期参访公社,万鸿洲打消了脱离公社的主意。他认为离开是变相对公社屈服,他不允许自己就那么放过公社。
他把办公室恢复原状,找到公社负责人,说感激公社多年来的照顾和培养,他希望尽自己绵薄之力,回馈公社。
万鸿洲捐了一笔不多不少的钱给公社,又买了只中档手表寄给资助人。
他没写自己的名字,而是模仿公社工作人员的口吻,热情洋溢告知对方,他资助的少年长大成人,懂得感恩,手表是他用打工赚来的钱给资助人的礼物。
如万鸿洲所料想,侯家父子俩来的那天,侯秉钧下车后戴上了手表。
他没露面。
时机不合适。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一脸蠢相的侯秉钧左顾右盼,看着派头很大的侯老头喝令儿子摘下穷酸的玩具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