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晌,老人终于咳完了,那道神魂虚影显得更加虚淡,老人直起腰来,哑声道:“造化巅峰,那只是我的境界而已,空有境界,而无修为,有什么意义。”
他缓缓走到顶头蒲团前转过身来,作势坐下,然后缓缓道:“今夜来了两人,一人四十余岁,一人未到二十,两人一接近内堂防御大阵外,我便已经察觉,但因为他们境界太低,我也犯了轻视之过,所以...唉...”
说到这里,老人稍作停顿,似乎在后悔自己的轻敌,然后继续道:“前者炼神初阶,他独自一人以破界符宝破入内堂禁制,在我疏忽之时突兀出手,用诛灭神雷杀了我族大半狂兵,毁了珍宝堂防御大阵,造下滔天杀戮。”
“随后,他进了珍宝堂大肆搜刮,目标是一个青玉小瓶,小瓶材料特殊,我无法窥探其中有何事物。之后,他一路突围,半途中我有多次想出手擒下他,但都因为身体原因,且距离太远,我只能有一次全力出手的机会,所以,我一直等着他与墙外那人汇合,一并擒杀!”
“可是,事情根本与我料想不同,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此人,而是我一直完全忽略了的另外一人。”
多赭燮和焉赫哪还不知道老人说的这两人分别是谁,但在惊疑另外一人的身份。
在焉赫看来,那个未到二十的少年人必定就是苍刍,心中直叹苍刍倒霉,但听老人的语气突兀急转,心中无比震惊,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老人慢慢抬起头来,如骷髅一样的眼睛深深望着虚空中的远方,即便身影虚淡,但狂墓等三人仍然从他眼中看到了无边的惊恐,震撼,以及绝望,茫然。
老人久久没有说话,三人亦不敢打扰,足足半刻钟后,老人才收回目光,用一种呢喃的语气缓缓道:“那一个外表未到二十的少年人,明明只有粹体初阶修为,但我看不透他,他的丹田气海之处,脑中识海之处,全是一团模糊。”
“而且,他的气血之足,比炼神期武者都要高出十倍以上,所以,他很有可能并非人类。起初,我并未太过留意他,因为他毕竟境界太低,也并没有进入内堂,我一直以为,他乃是前者的接应之人,直到他一拳击杀从内堂逃出的青衣人,我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一拳击杀!怎么可能!”狂墓大声喊道:“那人可是炼神期修士,能够一拳击杀炼神期修士的粹体初阶武者?难道他隐藏了自己的境界?”
“不,他不是。”老人继续呢喃道:“我能肯定,他的境界只是粹体初阶,即便是他出手那一刻爆发出远远高于他境界的能量波动,但他的境界亦没有任何提升,但奇怪的,也正是此处。”
“他一直蛰伏地下,趁机出手,在极短的一瞬间,他爆发出来的狂猛能量,简直排山倒海,摧枯拉朽,而且,其中掺杂着一股极为浓烈的狰狞邪恶之气!这股气息,比之我见过的任何真元都要猖狂凶厉!”
说到这里,老人的语气忽地变得急促起来,他略显激动,断断续续的说道:“那一刻,我极想杀了他,不是因为任何原因,而是我心里,竟然感到了害怕!”
“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我不由自主的引出了自己积蓄百年的神魂之力,哪怕自己形神俱灭,我也想试图全力击杀他!但是,我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他的体内...他竟然有护身圣器!而且是完整的,有器灵存在的,终极圣器!”
“嘶!”在场三人皆是一阵倒吸冷气!
圣器啊!而且是完整形态的终极圣器!
三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见到过完整形态的圣器,那是传说中才出现过的终极圣器!
三人不约而同的陷入到极度的震惊里,此时,他们一面为老人的话惊得心神巨颤,一面也是恍然大悟,他们终于知道了为何老人以造化巅峰的境界,都会受到如此可怕的伤害,原来,都是因为有终极圣器的存在!
“终极圣器”四个字一出口,四个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老人的惊恐神色绝不是假装,三人也并未因此而嘲笑他,因为他们知道一个具备完整器灵的圣器有多么可怕,在传说中,那可是能够劈开仙神肉身的真正杀器!
要说当下心中最为震骇的,其实并非亲临当时场景的老人,而是一旁默不作声的焉赫。
因为他是唯一知道那个未满二十少年人身份的人,此时他心中既是惊怒恐惧,又是悔恨不已,一团五味杂陈。
从最开始起,他便只是将苍刍当做一个利用的棋子,即便对之客气有加,也是因为他确实救了焉梦如两次而已。
他从未想过加害苍刍,但也从未想过真正笼络或留下苍刍,因为这一切都显得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需要苍刍去助他完成这一个陷害狂族的任务,一旦完成,便希望永远都不在和他有任何的瓜葛,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孟老四向他建议让焉梦如和苍刍多做接触的时候,他毅然拒绝,而且不屑一顾。
但他从老人口中听到那番话,他便能够肯定那个少年便是苍刍,因为讴长老也曾告诉过自己苍刍身上的一个奇异之处,那便是他的丹田及识海皆是一团混沌,难以看清,而且气血之旺盛,简直骇人听闻!
若是当初他知道苍刍身上居然有圣器...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许,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吧...
他简直不敢想起这个念头,一念及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