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个梦格外的长,而且明明知道是梦她却怎么都醒不来。
她梦到了“姜瑜”的一生,幼年丧父,在祖父母家备受欺凌排挤,后随母改嫁到周家,明面上的欺辱少了,但暗中的排挤多了。
她看到小小的“姜瑜”下雪天还穿着一双破了洞露出脚趾的烂布鞋上山捡柴,背着比她还高的干柴下山,山路崎岖湿滑,十来岁的小姑娘从坡上摔了下去,手臂上割开一个大大的口子。她爬了起来,抹了把泪,把背篓扶起来,将掉落了一地的干柴一一捡回去,重新捆好,背着下山回家。
“姜瑜”回去时,已经过了晌午,冯三娘看着她这幅狼狈的样子,把她拉进了厨房,抱在怀里伤伤心心地哭了半天,然后把留在锅里的玉米糊糊端给她:“小瑜,妈的好女儿,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你周叔对你也不薄,这是他特意让我给你留的玉米糊糊,把最浓的一碗留给了你。好孩子,多吃点,咱们要好好表现,让你周叔知道你的好。”
画面一转,到了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姜瑜”瘦巴巴的身躯挺得笔直,素来沉默、木讷的眸子里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激动得满脸通红,扔下锄头一口气跑回了家,对冯三娘说:“妈恢复高考了,我要参加高考!”
冯三娘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面有难色:“这……参加高考要钱吧?最近建设正在说亲,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周叔他……”
“去,娃想参加高考就让她去,娃知道上进这是好事,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娃去。”周老三乐呵呵地含着旱烟斗,打断了冯三娘的话,看着忐忑不安的“姜瑜”,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只要能考上,周叔就是把房子卖了也送你去上学。”
“姜瑜”感激地看着他:“谢谢周叔。”
过了几天才有消息传来,这次高考不收报名费,不用花钱。
一幕幕滑过,瘦小的“姜瑜”天天在黄豆大小的煤油灯下,挑灯夜读,认真专注,她没有钱,买不起教辅资料,就一遍遍地翻课本,仅有的几本高中课本被她在这短短的两个月翻了无数遍。高中课本背得滚瓜烂熟,“姜瑜”又开始看初中课本。
终于,考试来了。“姜瑜”跟着那些被耽搁了十年的老知青大哥大姐们一起满怀激动地走进了考场,一共四门,为期三天。“姜瑜”全力以赴,但数学是她的薄弱项,她见过的仅有的例题就是课本上的那几道题,还有政治,除了红宝书和课本,她连报纸都没看过两张,对国外的形势一无所知。
这两科拖了后腿,“姜瑜”丧气地走出了考场。
时间一转,转眼到了来年二月。月初,等得已快失去了希望的“姜瑜”终于等到了那张久违的录取通知书,她被云城师范大学录取了。
周家冯三娘带来的那个女娃考上了大学,荷花村也出了个土生土长的大学生,大家提起这个都喜气洋洋的。就连总是愁眉苦脸的冯三娘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喜色,抚摸着“姜瑜”的脸说:“我们家小瑜有出息了!”
周老三也是红光满面:“给小瑜做两身新衣服。她都要去上大学了,总得有两件穿得出去的衣服,做大一点,小瑜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明年也能穿。”
录取通知书来得比较晚,距开学的时间不过十来天。“姜瑜”匆匆收拾行囊,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周老三一起踏上了去云城的列车,却不知这是一趟没有归途的旅途。
半路上,周老三找借口要去厕所,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他带走了所有的钱和录取通知书,还有那两件给“姜瑜”特意做大了一些的新衣,“姜瑜”忐忑不安地等着,半夜列车停靠在一个小站的时候,她突然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拉下了车,然后捂住嘴,拖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迎接她的是无尽的毒打和凌辱,日复一日,熬得“姜瑜”头发都白了,脸上布满了褶子,打她、凌辱她的那个男人都死了,“姜瑜”被解救,终于回到了云城了,那个她三十年前就要去的目的地。
她在发达了的周家做牛做马,忍受周老三比以往暴躁得多的暴脾气,然后在周家来客人时被带出去溜一圈以显示周家的仁义。半年后,她在周老三的大寿上,当众揭穿了周老三那张虚伪的面具,还有那段不为人知的发家史,然后纵身从十几层高的大楼上一跃而下!
姜瑜猛地坐了起来,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面前滑过的还是“姜瑜”跳楼的那个画面。
守在一边的小静听到动静,开了灯,然后就看见姜瑜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珠,手紧紧攥着被面,力气大得指节都泛白了。
小静吓了一跳,就是黄为民父子找麻烦的时候,她也没看到过姜瑜这么失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把她吓成这样。
“你怎么哭了?是梦到什么伤心事了吗?”小静不安地凑过去问道。
闻言,姜瑜抬起手,摸了摸眼角,摸到一片湿润,她竟然哭了?姜瑜的手僵硬地摸着脸颊,过了许久,她才轻轻摇头,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若只是梦才好了呢!”
这是原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