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总开过会的第二天,教授便一个人打点行囊回河北老家了,孟金时看见教授并没有太多的沮丧,甚至还有些高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已经半年没回家了,也该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了。
结果,教授刚走的那天,就下了暴雪,听说从山东到河北的高速上发生了多起连环追尾车祸。
尽管教授有种种不是,毕竟他的心地是善良的,只是嘴上有时候把不住关乱跑火车罢了。
孟金时还是担心教授的安慰,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问他是否安全到家。结果不一会儿,教授就给孟金时回了,还是一首诗,这次诗总算有了一个题目——《回家小感》,“背上行囊往家走,路上突遇阴风吼。幸亏上车很及时,平安到家屁股扭。”孟金时看着,摇头笑了笑,这个教授,不管怎么说,心态还是挺不错的。
随着积雪慢慢融化,孟金时他们又开始了艰苦的施工工作,几个人把施工的所有的平台重新测一遍,防止出现重大质量事故。
测完之后,发现至少有三个平台的误差在一厘米左右,大家纷纷献言献策,成功搞定。
而此时,距离新年也就还有十五天的时间了,听冯少忠说,”城里”里很多人已经放假了,不知道他们这边什么时候放假。
从小到大,不管什么时候,孟金时都要回家过年,毕竟自己来了这里之后就回过一次家,家里的老父老母还是孟金时最担心的。
不知不觉,半年的工作时光已然流逝,孟金时可谓感慨颇多。首先对这份工作,虽然苦点累点,但是总归工资还可以,每月拿到手的有四千多块钱,这对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孟金时也很满足。
但是,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工地上没有节假日,什么国庆长假、星期六日等等,对他们这帮施工人员来说根本不存在。
孟金时曾经问过张剑凌,他们有没有一个固定的休息制度。
张剑凌笑笑,说道,“你说咱们工地上就咱几个人,谁走了都没法干,大家都是硬扛着,所以,你还是别有什么节假日的想法了,干施工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后来,孟金时再也没有问过节假日的问题,期间他只请过两次假,一次是从海边的宿舍搬过来之前,孟金时请假回了一趟家,毕竟离自己家近,然后把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了自己的母亲,母亲满脸惊喜,那种兴奋的表情孟金时至今都记着。
另一次这是秦怡雪从上海回来看他,孟金时请了两天假在镇上陪她逛了一圈,整个镇上也没什么风景,唯一让秦怡雪至今念念不忘的就是他们宿舍旁边的羊汤泡饼,味道鲜美无比,现在想想都让孟金时流口水。
但是请这两次假的时候,岳卫正还老大不愿意,十分不情愿地准假。
因为在岳卫正的观念里,干施工的就要扎根工地,请假和节假日都是对工作的不忠诚,都是不好好工作的表现。
听张剑凌他们说起来,岳卫正也很不容易,他老家是浙江舟山的,父亲在公司干了一辈子工人,后来他又前赴后继,继续干。
可能是岳卫正不会别人的那些甜言蜜语或者拍马屁,干了一辈子仍旧是施工员一个,工资常年维持在四五千块钱左右。由于长时间不回家,岳卫正对自己的儿子疏于管教,结果,孩子学业不行,上完职业中专之后就辍学了,然后在云海打工,据说是在一个港口里开吊车,每个月才一千多块钱,累的要死,对岳卫正也充满了怨恨。
由于岳卫正只是一个施工员,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儿子调到公司工作,所以他对儿子也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
随着儿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岳卫正一家三口却仍旧挤在一个六十平米左右的筒子楼里,连结婚的婚房都没有,这让他整日愁容满面。
2008年,公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觉得对不起这些老工人,便破格提拔岳卫正为副经理,毕竟副经理一年能拿二十多万,对他来说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岳卫正在工作上十分认真,对员工的要求也很苛刻。孟金时在了解了这些之后对岳卫正的态度大大改变,甚至有些同情他。
但是,即便是岳卫正当了副经理,按照公司的制度,他再工作三年就退休了,所以,公司的意思是想让他趁着这两年当经理的机会,抓紧挣点钱,给自己的儿子买个婚房,也算是公司对他们这老一辈工人的关系和同情。
在这一点上,孟金时对公司还是比较认同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大家等到了放假的时间,岳卫正通知大家腊月二十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年后等候公司的通知,按时上班。
听说要放假,众人是群情激昂,孟金时一直在数着指头算着,忙活了半年,终于可以有一个长假休息一下了。
晚上出去买彩票的时候,他甚至都给自己的侄女和侄子买了许多好吃好喝的,毕竟自己当叔叔的不能亏待了他们这两个小家伙。
但是,腊月十八一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孟金时在外面抽完一支烟,刚要去办公室,却被岳卫正给叫住了,岳卫正让孟金时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孟金时一路忐忑,生怕不让自己放假了,满心紧张地来到了岳卫正的办公室。
看到孟金时过来,岳卫正似乎很高兴,连忙让孟金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孟金时有点受宠若惊,更觉得没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