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孟金时朦朦胧胧一直没有睡好,可能是因为侯玉文那种不讲理的逻辑吧,但这就是生活,就是社会,就是现实。
两个愣头青只能接受,无从改变。
宿舍里的每个人都洋溢着激动的笑容,窗外的阳光也跟他们的内心一样,灿烂无比,都想在未来的生活中施展拳脚,做出一番业绩,闯出一番天地。
吃过早饭之后,孟金时就跟范胖子分别了,范胖子倒是心情十分好奇,他被分到了祖国的边疆地区开山修路,建设新中国去了,虽然说那边的条件要稍微差点,但是待遇确实出奇的好,很多人求之而不得。
对于集团下面的分公司,其实就是一个项目部,总公司根据中标的不同工程,成立的一个临时指挥部,指挥部的大小和配备也是工期的长短不一而定。
中陵建设集团下面大约有十几个分公司,除了在国内城建项目之外,集团还大力发扬国际主义的友好精神,跑到非洲那边成立了几个分公司,主要是针对当地落后的公路和房建项目,在国外的员工据说薪水比国内至少要高三个档次,孟金时后来才知道,这些国外的工程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的,必须有关系,有门路才能如愿。
因为中陵建设的大本营就在云海市,所以,集团大部分的分公司都集中在云海市,而且随着这两年云海市土木工程的大发展,集团有意将市外效益不好的分公司往回掉,但是具体是哪个分公司回城,现在还没有准确地消息。
孟金时去的益城分公司离云海市大约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因为益城属于沿海城市,当年公司正是因为承接了益城码头的建设以及后续的诸多工程,才渐渐在益城站稳脚跟,逐渐在当地占有了一定的市场占有率,后来随着业务范围的增大,周围几个地区的市政项目都由益城分公司承建。
而益城正是孟金时读大学的地方,没想到这刚离开了一个月,就要回去了,本来重回故里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孟金时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失落。
在离开集团之前,谢诚友又着急大家到会议室里做最后一次的集合,要求的内容也没有很多,大多就是到了新岗位之后好好工作云云,而此时,各个分公司的领导们已经在楼下等候,会议室里不时响起,“第一分公司的跟我走”、“第二分公司的新员工全部上楼下的绿车”的喊声。
等了一个小时左右,看着身边的同事们都渐渐离去,孟金时心想,“益城分公司不会把自己落下了吧,这还没上岗呢,就先下岗了”,恰在这是,门外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三分公司的同志们,跟我走!”
孟金时和其他新同事一个个群情激昂,拎着行李就走出了门。
孟金时这才注意到,喊自己出去的正是昨天晚上见敬酒的葛研冰,不知道为何,孟金时对他打心眼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从背影看,葛研冰一米七的个子,两鬓隐隐约约的白发显示他的年龄在四十五岁上下,步伐稳健,声音洪亮,给人一种十分健朗和阳光的亲切感。
但是孟金时就是不喜欢他。
跟着葛书记就下了楼,在楼下,孟金时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公司的一把手,总经理——魏昆。
魏昆高高的个子,穿一身青色西服,身材略显瘦削,乍一看跟电视演员刘佩琦有几分像相似,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葛书记指着魏昆说道,“同志们,这就是咱们公司的魏总,以后大家就要跟着魏总一起奋斗了!”
新员工们纷纷上前,跟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一一握手,魏总看似很好说话,笑呵呵地跟众人打着招呼,说是热烈欢迎新员工加入中陵三公司。
等上了公司车,孟金时才发现,原来冯少忠也被分到了三分公司,看样子他们以后要在一起奋斗了。
冯少忠长得五大三粗,体型健硕,但是五官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孟金时总是感觉他的五官摆放位置有些别扭,似笑不笑,似哭非哭,留着一个三七分头,说话大大咧咧,笑起来一边的嘴角努力上扬,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总之很让孟金时恶心的样子,孟金时一直感觉这个人太做作,太能装。
他殊不知,在今后的工作中,他这种厚脸皮、溜须拍马、有眼力劲儿的人才是社会上最吃得开的人。
后来孟金时从别地方听说,原来冯少忠岗位分配之初被分到了云海市内的一个分公司,但在这批新员工中有一个后台挺硬的新员工,不愿意到外地,便动用自己的关系将留在云海市内的名额进行了调换,而那个人正是冯少忠。
从云海到益城,大约七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孟金时看着车外的风景,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不知道是因为跟范胖子天各一方,还是因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总之,一种忧伤和失落不断向他袭来。
多年以后,孟金时才明白那种失落感缘何而来,历经这么多年的磨难,他自己觉得那种失落感和忧伤来源于现实跟理想的差距。
刚开始在集团培训的时候,天天无事可干,吃好的喝好的,工资照样拿,那种国企的优越感让他觉得飘飘然,而真正到了分公司之后,他才跌回现实,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更要命的是看清了自己的未来,看清了自己的无助和无奈,别说是社会了,即便是在中陵建设三公司内部混出个名堂,难比登天,他为自己未来的迷茫前程而失落,为自己的远大抱负无用武之地而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