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倔强地跪在那:“主子,平安这管家尸位素餐,竟叫手下出了这种事,请主子责罚。”
景七嗤笑一下:“责罚你干什么,有那功夫干点正事比什么不强——你去前厅,告诉给苏姑娘知道,就说那两个人我已经放了,请她……”
景七话音顿在这里,后边的话咽了回去,随后只是轻轻地在平安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去吧。”
平安欲言又止地看看景七,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站起来默默地退出去了。
景七这一日错过了午睡的点钟,还真叫吉祥说着了,坐了一会头便有些昏沉,自叹了一番真是养尊处优惯了,便听到有人在门外报,说是巫童来了。
他也没起身,仍是靠在软榻上,半合上眼,见乌溪进来,懒散地点头叫他坐,这才道:“我先靠一会,你自己先找本书看,过一会叫我。”
“怎么了?”还不待他回答,乌溪便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随后又拉过他的手腕,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知道他只是懒病又犯了,然而看了看他脸色,便又皱起眉来,问道,“你怎么不高兴了?”
景七一愣,睁开眼睛:“我几时说我不高兴了?”
乌溪道:“我一看就知道,起来,别靠着了,没毛病也叫你懒出毛病来了,我带你出去。”
景七嗤笑一声,一寸地方都没挪动:“你带我出去?小子你翅膀硬了么,京城的大街小巷走过几圈了,也敢说带我出去?”
乌溪便决定直接下手比较快,于是俯身要将他整个人从软榻上抱下来,景七便拿胳膊肘不轻不重地别了他一下,迫得他放开手,这才哭笑不得地道:“你这干什么,绑票?绑票也没用,我们家铁公鸡平安肯定不掏钱。”
“我想叫你出去散散心。”乌溪道。
景七和他对峙半晌,终于败在了他的坚持下,心道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自己就拿这小毒物没办法,手摇脚晃地站起来:“怕了你了,走吧,哪去?”
乌溪眉开眼笑。
两人一路纵马直出了城,眼看着十年之期将满,乌溪在京城的日子也有数了,平日里他不露面,话也少,便愈叫人觉得神秘威严,深居简出,也轻易没人敢招惹他。以他如今的身手,别说出趟城,便是皇宫大内恐怕也来去自如,这么一来,质子不得出京的规定也形同虚设起来。
正是春花将颓的季节,马蹄惊花落,流风回转,到了那荒疏无人处,撒开了跑上一番,竟叫人生出几分豪情壮志来。忽然,乌溪一勒缰绳,翻身跳下来,对景七笑道:“下来,跟我来。”
景七便下马来,跟着乌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段路,地上坑坑洼洼的都是石头,还有前一宿下雨留下的痕迹,然后忽然转过一条小小的山谷,视野竟豁然开朗起来,一条狭长清澈的水流当中而过,隐隐地竟还能听见山泉的声音,京城附近乃是大片的平原,没有高山,只有这样不大的小丘陵,却别有一番别致。
顺着水流走,竟越来越宽起来,两岸草长莺啼,落花随流水,好似个桃花源似的。
景七问道:“这个流到城里,可是望月么?”
乌溪点点头。
景七叹道:“想不到脂粉气那么重的一条水,竟也有这么清澈的时候。”
乌溪拉住他的手:“过来这里。”
景七便跟着他一路又走了些许弯弯绕绕的地方,便见着了那先前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山泉,不知从何处而来,吊在山岩上,有地方水流急了,冲出白色的飞沫,竟有些许小瀑布的意思,空中画了一道彩虹。
地上花草软绵绵的,景七干脆坐了下来,总觉得空中仿佛有种异常清新的、如同被这水洗过一样的香味,心里的郁郁之气,还真的去了些。
乌溪靠在他身边坐下来,说道:“你们这里没有高山,也就能找到这种地方了,若是在我们南疆……”他话音顿住了,因为景七笑眯眯地扭头看着他,景七只觉得这小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口三句不离南疆的好,好像急着将南疆卖给他似的。
乌溪自己也意识到了,脸一红,笑了笑,便不说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才把身上那股子阴郁冷漠之气全部褪下,像个羞涩的大孩子似的,特别可爱:“若是你以后不高兴了,我就带你来这里散心,好不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