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四乡镇染上了一片金黄,在这一片金黄里,张老爷扭头看了看那脸上尤自挂着泪珠的小男孩,想起可吉放进被窝里的那条蛇,心里突然一阵厌恶。他转过身,强自安定心神,喝道,“来人,把这杂种,带回去。”他指了指正泪流满面的可吉,紧接着,他背负双手,勉强忍住兀自打颤不已的双腿,故作镇定,在众多仆人的簇拥之下,度步回去。
等到回到了自己房中,张老爷看着四处无人,突然便觉得双腿无力,一下子便瘫软了下来,在四处无声下,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不可抑止的猛烈的跳了起来,随即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是湿了一大片。“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敲门声突然想起,张老爷心里一颤,迟声道,“谁?”“老爷,是我,庄烈。”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庄烈是他手下武师中的第一人,身手了得,为人又极是忠心,因此张老爷也视他做心腹,平时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都派遣庄烈去完成。庄烈进了房间,张老爷抬头一看,却见庄烈鼻青脸肿,手臂之上,还绑着白色的绷带,隐隐还渗着鲜血来。张老爷见他如此模样,也不禁低声道,“回头去库房取五两银子,这几日便好好休养着吧。”
庄烈谢了一声,见张老爷脸色阴沉,心下明白,上前几步,“老爷,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张老爷斜睨一眼,“打又打不过人家,还能怎样?那病怏怏的男子,杀气很重,眼神之中,似乎并不把几条人命放在眼里,这人倒也罢了,虽然凶狠,但终归只有一人,我们那么多人,倒也并不怕,可还有另外一人,能在数息之间,把你们全部人放倒,这种人物,你听说过么?”
庄烈唯唯诺诺的应道,隔了半晌,突然笑道,“老爷,可他们再是怎么厉害,不也折在了老爷手下了么。他们既然上了那座山,想必也是一个有去无回的结果了。”张老爷听到这里,也不禁微微一笑,瞟了庄烈一眼,“敬酒不吃,那便吃罚酒,在这四乡镇中,还没有敢这么不给老爷面子的人。”
庄烈连声应道,“是是,老爷在咱这四乡镇中,那是数一不二的人物,任天皇老子来了,也得给老爷几分面子。可是……”他话音疑迟,“如果他们回来了呢?”张老爷一个起身,伸手在庄烈头上狠狠的敲了一记爆栗,“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能活着从那山上下来?”庄烈捂着脑袋,嗡声道,“老爷,老爷,小人,小人只是说万一,万一。”
“万一,万一都没有!”张老爷显然很生气,兀自气愤不休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就算真的有万一,你觉得有哪个傻子会拿五百年的何首乌来换一个奴隶的命?你觉得那两人像是白痴吗,还是你是白痴?”五百年之久的何首乌,价值连城,不下五千金。而象可吉这般的奴隶,又没多大的气力,买了回去,也只能做一些轻便的杂活,特别是在四乡镇这种鱼龙混杂的地带,一个奴隶,不过数十两银子,而象可吉这般的瘦弱不堪的,能给出十两银子的,卖主已经是欢天喜地了。
庄烈诺诺应道,隔了一会,恨恨不平道,“可是老爷,虽然是这么说,可属下心里这口气,实在是憋屈的慌。在这四乡镇中,都是我们横着走,咱什么时候被别人这么压着过,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两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张老爷眼眉一挑,应声道,“我心里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那两人,已经如同死人无异,这口气,也只能不得不咽下了。”
庄烈应声,上前几步,轻声道,“老爷,虽然那两人不在了,不过可吉,不是还在我们手中,归根结底,他才是最终的源头,若不是他,又怎会招来那两人。”张老爷目光闪烁,数息之后出声道,“庄烈,你想怎么做?”庄烈屏息道,“老爷,可吉那小子,竟然敢如此冒犯您,实在是不可饶恕,我们也应该杀一儆百,好好的给其它下人看看,敢冒犯老爷的后果,是谁也承担不起的。”紧接着,庄烈伸手入怀,掏出一包东西来,“老爷,我这有一包蛇蝎散,毒发时,中毒者像是五脏六腑被蛇蝎蛰咬一般,痛不欲生,却是一时不得死,七日之后,直到五脏六腑烂死,方才死去。”
张老爷默不作声,良久,肥胖的脸上,一丝阴狠一闪而过,只听他轻轻的道,“老爷我向来仁慈待人,原本实在也是下不了这个手啊,不过你说的也对,若不立威,以后敢不好好做事的人,那将是越来越多了。手脚……”声音越来越低,及至低不可闻。
可吉被人架了回来,被仍在了一间又黑又小、又脏又臭的房间里,这房间,终年照不到太阳,也少有人打扫,因此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他摸索着,拿衣袖胡乱的扫出了一片空地,坐了下来。只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嫌弃这里,“再过一天,再过一天就好了,再过一天,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吃苦了。”可吉痴痴的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长长的升了一个懒腰,突然一怔,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一觉睡到天亮了。
以前,每天天不亮,便被叫起来干活,一直干活,直到晚上掌灯时分,张老爷为人刻薄,一天只给两顿稀饭,几乎每天,可吉都是饿着肚子睡觉,饿着肚子醒来的。
直到有一天,由于可吉又累又饿,一时不小心,打翻了张老爷的茶碗,张老爷雷霆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