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忆掌了那一艘快船,出没鲸波,如鱼得水,如箭离弦,迎面海风猎猎,吹得人渺目难张,衣袍乱舞。胡非菲却仍嫌它不够快,不住催促,甚而按捺不住,拿起两枝备用船桨,奋力划水相助。
及至午夜时分,三人来到一片无垠水面,星光隐去,乌云涌起,一阵猛风恶浪之后,电光闪耀,霹雳连催,竟哗啦啦地下起暴雨来。
胡非菲去到船篷里坐下,那船篷却也遮不住这瓢泼之势,雨水渗入,淅淅沥沥,倒像是阳春三月,烟雨如酥。
牧龙立身船头,狂风暴雨,兜头迎面,转眼就淋了个透湿。胡非菲见状招呼道:a;浩生牧龙,你也到舱里来避避吧。a;
牧龙笑道:a;大雨如注,长风似鞭,好不痛快,我便由它摧折,瞧瞧是它能胜我,还是我能胜它。a;
胡非菲还要唤他,却听得牧龙开声唱道:a;天地茫茫,几重山,瀚海苍苍,几重浪,人世匆匆回头望,桑田沧海,难说去年模样,更何况,故人渺渺,朝生暮死梦一场,要将有情剑斩断无情人间,是各一方,是同一方。a;
胡非菲听他歌声豪迈,内中却隐隐有怆然之意,不禁心有所感,默默不语。
两个时辰后,大雨渐歇,海面复平,快船放缓了速度,驶入一片迷雾缭绕的神秘水域。牧龙举目远望,只见海面上氤氲朦胧,不知其深,雾气中隐隐透出此起彼伏的暗影,仿佛是些嶙峋突兀的礁石。
牧龙见状回头向胡非菲道:a;此地神秘莫测,水面下礁石林立,细看来,海鱼绝迹,水鸟匿踪,莫非是到了传说中的幽茫水域了?a;
胡非菲道:a;不错,自此向前便是幽茫水域,水面上终年烟雾封锁,水底下的礁石变幻莫测,四时不同。幽茫水域中车不指南,罗盘失效,抬头不见天日,放眼亦无地标,寻常船只误入其中,必定触礁沉没,有死无生。a;
牧龙道:a;车不指南,罗盘失效?这幽茫水域不纳生灵,不遵人世法则,看起来倒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a;
胡非菲道:a;
二人说话之间,长孙忆已操控那小船进退转折,驶入幽茫水域之中。牧龙见他进五退三,逢离转坎,心中一动,道:a;原来这水底的礁石里竟然还部署着一座厉害的阵法。a;
胡非菲道:a;你的眼光倒是锐利,不错,这水底礁石里运转着几套阵法,四季不同,不过也不全是人为部署,其天生地长之初已经暗藏玄机了。a;
牧龙笑道:a;这么看来,你出去一趟也费了不少周折,难怪你玩得心野,不想回来了呢。a;
胡非菲闻言一滞,道:alllli;原待与他争辩,但瞥到一旁的长孙忆,又生生忍住了,只白了他一眼,转过了脸去。
长孙忆操纵那轻舟,穿梭于层层暗礁之间,驾轻就熟。牧龙放眼四周,尽是茫茫雾气,礁石愈来愈峻拔突兀,一座座耸然而立,隐没在雾气之中,远望时仿佛许多行人的背影,接踵摩肩,细看来却又觉孤孤单单,尽显荒凉。
牧龙见满目孤寂,不禁意兴然,回头向长孙忆道:a;长孙先生,这些礁石上寸草不生,海水里片鳞不见,难道这幽茫水域中当真没有任何生灵么?a;
他话音未落,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悦耳的鸣叫,清越激扬,婉啭动听。牧龙循声侧目望去,只见一座十余丈高的巨礁上站了一只大鸟,羽批五彩,头顶三色冠翎,尾羽飘洒,神气活现,其身清光朗然,就算在重重雾气之外亦清晰可辨。
牧龙见状喜道:a;这是什么鸟儿,好飒爽的精神,便是相较那神鸟凤凰,只怕也不遑多让。amp;r罢纵身而起,直向那礁石上跃去。
胡非菲闻言哼了一声,道:a;少见多怪,那是我们神隐岛上巡游传讯的鸟儿,名叫班瑜,唯有它才不会在幽茫水域中迷失方向。amp;r着回过头来,这才发现牧龙已飘身而去,不由猛吃了一惊,骇然叫道:a;
牧龙道:a;放心,我只与它亲近亲近,不会伤了它的。amp;r着探足在礁石上一借力,径向那鸟儿飘去了。
胡非菲见状大急,猛地站起身来,正要纵身追上,长孙忆已一把抓住了她,道:a;
胡非菲急道:ai;
长孙忆道:a;少人,你不是不知道,幽茫水域中阵法凶险,离开航道七尺便会失陷入迷,再也无法返回。a;
胡非菲急得额角见汗,语无伦次地道:allllllli;
长孙忆道:a;他是外人,属下管不着,可是少人的安危,属下就不能不管。a;
胡非菲心急如焚,蹙眉望着牧龙的背影,挣扎叫道:a;
长孙忆岂肯放手,牢牢抓住了她,半点也不敢松开。那礁石阵中瞬息万变,须臾之间,物换景移,牧龙和那班瑜鸟儿都消失不见了。胡非菲见状颓然坐倒,双目中泪光莹莹,惶然说道:alllli;
再说牧龙去到那大鸟身边,那大鸟也不惊慌,瞥了他一眼,犹自左顾右盼,怡然自得。牧龙道:a;你不畏人,便是通了人性,咱们做个朋友可好?a;
那班瑜鸟儿斜睨了他一眼,忽然引颈长鸣一声,振翅飞去了。牧龙见状连呼可惜,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来,着眼处却已不见了小船的踪影,周遭一片茫然,山重水复,与来时模样已大相径庭。牧龙见状吃了一惊,呆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道:a;糟糕,这幽茫水域中错乱乾坤,不依人世成法,我一时贪玩,定是已失陷其中了。a;
牧龙思量了一阵,开口唤道:a;胡非菲,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