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
“一会进去你可别乱说话。”秦怨提醒,显然是对沈倚说的。
“我知道啦。”沈倚颓了颓肩膀,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吃一堑长一智,大理寺的时候要不是有人救她,她脑袋说不定已经没有在脖子上了,事过后再回想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冲动。
“阿怨,我可不记得你是个怕惹事的人。”云江临神情中有一丝不可理解,以前在边城的时候这个家伙纵使是在他云家也是没给过谁好脸色吧?
“你若是不介意我倒可以一试。”秦怨冷笑道。
“得了得了,凌家都这样了,您老人家行行好。”云江临闻言也学沈倚一般,颓败的叹了一口气,他若是带着人去姑母家捣乱,回去父亲该不知怎么收拾他。
思虑间,门口出来了一个人,身材高大,步伐稳健,身上比昨日多披了一件云纹大氅,正是凌星和。
云江临眼神一亮,正要上前招呼,然眼角余光一瞥,身旁的秦怨突然就不见了,惊讶之时,身后忽然有什么碰了他一下,他动了动,心中了然。
“为什么躲?”沈倚也察觉到了秦怨的变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尽是询问。
“他昨日见过我,今日若再见定生疑惑,麻烦。”秦怨回答,然声音其他人却是听不见的。
“可……”
“别跟我说话。”秦怨打断她。
可是他又不认识你啊……被打断,沈倚只好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
“江临。”凌星和走到近前,先是看了沈倚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便移开了。
“表哥,”云江临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直截了当的开口,“这位姑娘会些玄学本事,今日我带她来看看。”
“玄学?”凌星和剑眉轻蹙,又将目光移向了沈倚,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眼中尽是不信任的神色。
这些年,遍寻名医都不见效,旁门左道他也没少走,甚至带着孩子不远万里去那些天下名寺祭拜,都是做了无用功。
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形貌也仿佛稚气未脱,她能有什么办法?
似乎是感觉到了凌星和不信任的目光,沈倚下意识的扬了扬下巴。
“呵呵,”云江临见她的样子有些好笑,然后对凌星和道,“反正也是试试,她只是去看看,不会做其他的。”
“也罢,”犹豫了片刻,凌星和收回目光,“那就先进去吧。”
云江临示意沈倚跟着他进去,然后背着手捞了一把身后,然手中没碰到什么东西。
沈倚抬头见秦怨早站在了凌府门口,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走在前面的凌星和微微侧了侧头,沈倚连忙背起手,装作观望四方。怪不得秦怨要隐身,这个姓凌的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忽悠。昨日碰过一面,他应当是没想起来她吧?
“你们动作快点!”
几人刚刚走到后院门口,就听见院子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厉喝,紧接着便是那种金属碰撞石块发出的铿锵声。
凌星和面上一冷,急匆匆的走了进去,沈倚正有些愣神,见云江临眉头轻蹙,然后又招呼她跟着进去。
院子西侧有一个池塘,池塘周围林立着不少奇巧别致的假山,有数名家丁打扮的人正提着水桶在池塘中打水,他们将打上来的水一一提走,不知道提到什么地方去。
还有几名家丁正拿着铁锹这类工具在敲打那些假山,碎石落了一地,走近了后那铿锵声更加刺耳,沈倚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只好作罢,皱着眉头忍耐着。
池塘边的回廊处站着一个粉衣少女,来回的踱着步,满脸无奈的转头看身边的年轻少妇。
这少妇年纪约二十七八,身材容貌均是上乘,而此时她的神情却和美貌极其相悖——她恶狠狠的盯着池塘,眸中有火,仿佛池水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
在她怀中有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正趴在她肩头睡得正熟,似乎并没有被她尖锐的声音和周围的铿锵声惊动分毫。
粉衣少女一眼便看见几人进来,急忙小跑到凌星和面前,急道:“哥,你快看看嫂子!”
“怎么回事?”凌星和眉头紧锁,看向自己的妻子——她尤自盯着池塘,对周围的动静置若罔闻。
“她不知听谁说的这水多了湿气太重影响孩子养病,就非要让人把池塘填了!”凌青绾急急解释。
“少抱孩子到水池边不就好了?”云江临脸上显露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看着凌星和眉宇间已经有了微微怒色,只是尚未发作。
“表哥,我也这么说啊,她哪儿肯听,拦都拦不住。”凌青绾看着云江临十分无奈的说到。
她虽是凌星和唯一的妹妹,却是比他整整小了十岁,自然比上云江临还小上几岁。
沈倚站在云江临身后,被他高大的个子完全挡住,她抿着嘴偷偷瞟了瞟身边的秦怨,见他静静的看着回廊中的那对母子,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