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赶巧我回去了怎么办呀?”存扣嗔她。
“那我就追到你家去!”春妮调皮地歪歪头,“不就是顾庄么,——当我不晓得!”
存扣感动得把她搂在怀里。眼睛都湿润了。
也就是这一刻,他铁定了主意。
晚饭。补吃长寿面。是菜面。花垛中学每个外地老师都分有一个小畈子园地,存扣种的是小青菜。除了自己吃,多下来的可以送学校食堂变钱。现摘的青菜水灵灵地下锅,煮熟了担在面上,碧绿如翡翠。春妮连夸存扣手艺好。存扣笑着说是打光棍练出来的。
吃蛋糕了。点小蜡烛,吹蜡烛,许愿。春妮用英文轻轻唱了生日歌。烛影摇红,四目相对,款款深情。存扣吿诉春妮:他打算办停薪留职。到盐城去,到她身边去。
“你到盐城干什么呢?”春妮失声叫起来,“你又不能再教学了……”
“我做生意。”存扣沉着地说。他讲了马锁、东连、德宏、绕锁、秀珠在扬州做生意的事,“凭我丁存扣无论如何做起来也不比他们几个差吧。”
“那、那你牺牲太大了啊,存扣……”春妮急急(方言:眼睁睁;马上)要哭了。
“别怕,我有退路的。”存扣对春妮说,万一做生意无法立足他可以再回来,又不是辞职。存扣说给他两年为期,赚到钱了有两种打算:一是到时教师调动政策是不是松动了些——不管松动不松动——他准备花大钱请人疏通关节,把自己调动到盐城去;二是继续做生意,做大做强,经商到底。“现在文化人下海都成时尚了!——赚不到钱你就不要我。这样行么?”
春妮趴到桌上哭起来。女孩儿家家的,哪里受得了男儿为爱铤而走险的决断。
存扣安然地看着春妮耸动的双肩,平静地说:“哭啥,现在就等你一句话了:愿意嫁给我的话,我一放暑假就办手续了。”
春妮抬起头来,满脸是泪:“坏蛋呀,你说我愿不愿意嫁给你呀?”她过来骑跨到存扣大腿上,头埋在他怀里,哽咽地说:“你对我这样有情意,我就是跟着你要饭都是愿意的。”
“就怕到时候你爸妈不肯接纳我……”
“他们敢!”春妮叫起来,唬了存扣一跳。她在存扣怀里撒娇道:“不会的,我是爸妈的宝贝女儿,他们玩不过我!”
存扣替她揩揩脸上的泪,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怜爱地说:“‘哭哭笑笑,花猫觉觉。’跟孩子似的。”
……
这一夜两人睡在了一起。
自从大四那个撩人的月夜,两个人在瘦西湖北大门外的树林里有了第一次,毕业前他俩又好过几回。总是情不自禁。但没有地方呀,都是地床天幕,偷偷地野合。瞒不了月亮和星星,瞒不了哨兵样的树、软褥样的草,昆虫在旁边唧唧咕咕凑着热闹,猫头鹰在朦胧的暗处窥伺。担心和怕呀。匆匆慌慌地做。而现在不同了,静谧的大楼,安全的密室,温暖的黑夜,舒服的床,棉被下面他俩解除了一切羁绊,青春的ròu_tǐ蓬勃火热,纠缠,磨合,颠狂,互相求索,彼此施与。黑暗中的双人舞蹈。甜蜜的贴身搏斗。舒缓时似吟蒙古长调,抒情宛转;激烈时如大海冲浪,迅捷跌宕。无须开灯,他们的身体有千百双眼睛。准确、默契,天衣无缝。天才的悟性,灵感迭出。
如不知厌足的两只小兽。
“几回了?……”她呢喃。
“三回。”他轻告她。“吃得消啊?”
“嗯。你呢?”
“没事。”
……
也有“中场”休息。
“你老摸我屁股干啥?”她偎在他的怀里,缠着他的脖子说。
“这里肉多……好摸。”
“那你就多摸会儿。”吃吃地笑。
“嗯。”
……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洒满整个室内时,两个人才揉着惺忪的眼睛醒来。相视而笑。轻轻对碰了下嘴唇。
存扣在阳台角落上刷牙时腿突然一软,差点单膝跪了下来。他摇摇头,偷笑:“昨晚一宵真像跑了场马拉松!”
春妮系着围裙,像个年轻的家庭主妇,给他端上来一碗金黄喷香的油煎荷包蛋。
“来来来,吃蛋喽!”
“我不大喜欢吃油煎的……”存扣要拿碗揩搛掉两个,春妮忙按住他,哄他:“乖乖地吃掉。补养哩。”
存扣嘟嘟哝哝地拔着油汪汪的蛋:“这么多,五个……”
他对着一个荷包蛋咬下去。蛋黄流流的,溏生的,蛮好吃。“五个……”他想起昨夜两人好过的次数,朝春妮望去——这坏家伙,正托着下巴朝他mī_mī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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