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舞依旧不语,过了好半晌才道:“没你住的地方。”
叶莲噎住,站在那里好一通腹诽,既然没地方住,为什么要叫她来,敢情他是要消遣她呀?
“住柴房。”许久,梅君舞才又憋了三个字出来。
叶莲咬咬牙,柴房就柴房,谁怕谁呀?把包袱往肩膀上一挂便往门外走。
“等等,你去哪里?”
“师父不是让我去住柴房么?我这就过去。”
梅君舞终于转过身来,黑着张脸径直自叶莲身前走过去,却还是撂下句话:“跟我来。”
他出了书房,将叶莲带到书房下首的一间小屋内,道:“这间,以后你就住这里。”
叶莲进去放下包袱左看右看,屋子不大,但床几桌椅一应俱全,布置得还甚雅致,窗边白玉香炉里燃着香,白烟袅袅飘升。
“多谢师父。”
他笑:“别急着谢,以后有的是你骂我的时候。”
叶莲垂了眼摸头发,讪讪地说不出话。
“我的屋子在东首最大的那间,这里仆人少,你既是我的徒弟,便要好好孝敬我,每日早晚都要过来伺候我梳洗。”
他住最大的房子,却给她住这样的小房子,还……还把她当仆人用。
叶莲心里一腔愤慨,却不敢说出来,只得低头应是。
“你是不是又在骂我了?”梅君舞微俯下身,凑近她笑道,“我不是好人,嗯?”
他的气息暖暖扑在叶莲额上,额前碎发似乎飞起了一两丝。叶莲忙伸手将头发按住,好似唯有如此,一颗心才不会乱跳。双颊莫名其妙地发烫,她由不住后退,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我没有骂你,师父你是大好人。”
等到了晚上,叶莲才知不单是梳洗,便连打洗脸洗脚水这些事情也是她的。最可恶的是,梅君舞他竟然要洗澡,偏生厨房的老妈子不在这里住,叶莲只好亲自动手给他烧洗澡水。
烧好水仍是找不到人给他抬过去,叶莲只好自己一桶一桶拎过去,等洗澡水将梅君舞屋子里那只大木桶装满,叶莲已经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嗯?你还不出去,是要等着给我擦背?”梅君舞也不避人,当着她的面便宽衣解带,吓得她连忙跑出房去,回头又将门死死关上。
好不容易等他洗完,将后余事宜处理完毕,梅君舞这才打发她回去。叶莲又累又困,但一身的汗又不能不洗,忙热了点水,胡乱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头发还是湿的,窗户好像没关,风咝溜溜吹进来,吹得头顶凉凉一片。叶莲困得紧,也懒得起来,恍惚间是在做梦,梦里从窗口跳进一个人影,她惊吓不已,想要逃跑,两腿发软却是动弹不得,只看见那人走过来,月光下面上银闪闪地晃眼,却是一个银色的面具。
“啊……救……救命!”叶莲挣扎着喊,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汗湿薄衫,叶莲狠命一蹬腿,终于睁开眼来。
耳边梆梆梆有人使劲在敲什么东西,跟着还在大喊:“起来……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着不起来,快给我起来练功去。”
练功
叶莲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眼前所见便是她的师父梅君舞,站在一片银白如霜的月光里,怀里抱了架琴,修长手指在琴头硬木上叩得笃笃有声。
“师父……”叶莲睡得有些糊涂了,半饧着眼发梦怔。
梅君舞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快起来跟我去练功。”
叶莲愣了一下,很快地撩开身上薄被要起身,却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洗了澡便没穿抹胸,不禁“啊”地一声大叫,两手抱胸俯身趴在被上,羞恼抱怨:“半夜三更的,师父你怎么能随便闯到我屋里来?”
“黑灯瞎火的,你以为我能看见什么?还不快给我滚起来……”梅君舞口气虽极恶劣,却还是背转身去,气冲冲往外面走,一边道,“就算能看见,你又有什么好看?”
天还是黑的,深黑色的天幕上几颗寥落星子伴着一泓淡月,清幽静寂。
“师父……天上还有月亮。”叶莲跨出门槛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抬头望天,这个时候,应当还没到卯时。
“有月亮怎么了?”
“那个,天好像还没亮呢!”
“你还要等天亮?若等天亮,那可真是明日黄花蝶也愁啊!”梅君舞将自己怀里的琴往她怀里一塞,道,“拿着,小心点儿,别碰坏了。”
叶莲只好将琴小心翼翼抱住,眼见梅君舞掉转身迈开大步往前走,便只有小跑着追上去。
梅君舞走在前面,夜风拂过,他宽大的衣袍与披散着的黑发便随风翩然而飞,飘逸若仙。
这样美妙的背影,叶莲看着却只想落泪,他倒是两手空空,一身轻松走的潇洒,却苦了她,这架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恐怕足有二十来斤,只抱着倒不怎样,走了一段路后,便觉出分量来。
偏生今日去得不是练武厅,梅君舞带着她出了后院,就一直往前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