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错觉, 她看见舒清唇角微弯,眉眼间淡然温和,既没有喜, 也没有怒。
可不等她说点什么, 舒清转开脸,催促道:“快回去吧,我也累了。”
“噢,好……”林宜诺脸色微变, 想到她也和自己一样飞了一整天,落地又折腾到现在,不免心疼,“我这就走,师父晚安。”
“晚安。”
女孩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公寓楼,纤瘦的影子被路灯拉长,舒清看着她消失在楼门里,轻叹一口气,怅然若失的情绪如潮水般填满了整个心房。
栽了,彻底栽了。
她,一个即将三十六岁的女人,如同温水里自在遨游的青蛙,不知不觉栽进了比自己小十三岁的女孩心里,栽得毫无防备,栽得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格外关注这个女孩的举动,思想,情绪,像她尘封多年的世界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冒失鬼,跌跌撞撞,磕磕碰碰,闹得她既欢喜又惆怅。
同样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她那颗落满灰尘的心被擦拭得干净明亮,重新有了跳动的频率,充满新鲜激荡的血液,她这台报废的人形机器获得了生息。
年轻活力的r_ou_体,蓬勃激情的灵魂,诺诺像磁石一样紧紧地吸引着她,总惹得她不断破除底线,一点点,再一点点,最后这底线崩裂了,她也栽了。且她栽得心甘情愿,因为能放下伤痛,挣脱枷锁,能让她好好享受余下的人生。
她喜欢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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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机事件很快调查清楚,定性为内部人员作案。刘xx被灭火器砸成了脑震荡,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但这并不妨碍公司追究他的责任。
民航总局吊销了他的飞行执照,给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也将由他个人承担,这其中的损失还包括当初公费给他培训的投入,因为被吊销执照导致不能履行合同,算作违约,总计数百万。
与他相反,林宜诺一夜之间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英雄”,不仅得到总局领导的表彰,还被公司奖励了两百万,各类采访也接踵而至。
时隔六年,民航圈再次沸腾。
林宜诺推掉采访,独自一人躺在宿舍床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像做梦一样,信息量太大,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就这样当了“英雄”。
完全能够与舒清当年比肩的“英雄”。
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看到那七位数的奖励,内心依旧毫无波澜。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切身体会到舒清那时的感受,无助,迷茫,心有余悸。
名誉和钱,是她几乎用命换来的。
让她如何高兴?
她不是“英雄”,舒清也不是,她们都只是凡人,会惊慌,会害怕,会自私,会有一瞬间想要放弃。对她们来说,需要的不是被捧高,而是被简单地拍下肩膀,说:辛苦了。
六年前她看到的只是舒清的某一面,此后两人再没有过任何接触,那个女人所有的面貌都来源于她的想象,如同信仰那般虔诚。如今她跋山涉水来到舒清身边,见到了真实的她,了解了多面貌的她,这才发现,自己喜欢上的是有血有r_ou_的舒清,而非情感寄托的符号。
从神到凡人,她突然间懂了许多。
思念如狂潮般涌来,林宜诺此刻很想见到舒清,想抱她,想吻她,于是想法很快变成行动,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不管对方在天上,还是地上。
那头很快接了,是熟悉的声音,她喉咙一紧,哽咽着问:“师父,你在哪儿?”
“在疗养院,怎么了?”语气分明藏着担忧,却强行忍住了焦灼,了解舒清的人一定能听出来。
林宜诺听出来了,内心窃喜,“我想见你,可以吗?”
舒清没有半点犹豫:“好,我马上回去。”
“嗯嗯!”
挂掉电话,林宜诺从床上蹦了起来,翻出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换上,j-i,ng心收拾一番,冲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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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为岳母联系了市内最好的疗养院,老人家哭着闹着死活不肯去,闹了几天,也不知道那医生用了什么方法,让老人家听话地住了进去。今天是她去探望的第三天,她不直接与岳母面对面,只跟医生沟通。
最疲惫的时候,林宜诺打来了电话,那声音是j-i血,也是强心剂,使得她干涸枯竭的心被滋润,突然就也很想见到诺诺。
舒清到家没多久,林宜诺就来了。打开门那一瞬间,她被扑了个满怀,鼻尖沁满清甜的水果香味,不禁主动迎合着勾住对方脖颈,轻轻闭上眼。
“师父……”林宜诺埋头在她发间,“我知道你不是英雄,你也不是神,你是舒清,是我师父,我喜欢的不是六年前的你,而是现在的你。”
她语气很急,生怕说不完。
舒清心中一震,轻笑,“你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是,想见你,特别想。”
嘴角笑意更深,舒清下巴枕着她的肩膀,不答,只是笑,她不会告诉诺诺,她也想她。
“师父……”
“嗯。”
“你原谅我好不好?”林宜诺附在她耳边低语,身后晃着无形的小尾巴,“我很乖的,再也不骗师父了,以后无论做什么都向师父报备,我还会洗衣做饭刷马桶,文能手写千字情书,武能制服壮汉劫机犯,最重要的是会暖床,各种姿势都…哎哟……”
说着耳朵被揪了一下。
舒清瞪眼睨着她,瞧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惨样,想生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