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躺在他的卧室里,躺了好几个月,他毕竟从来也没丢过。
他心里也是控制不住地泛着暖意:“行啦,我知道,我真不管了。我该说的也说了,你二叔不听,我总不能硬按着他的头,由他去罢。”
方寒霄才点点头,把纸放了回去。
方老伯爷想起来,又安慰他:“别听诚哥儿胡说,他自己心里不痛快,才挑拨你,你别存在心里,再去给你媳妇脸色看,那可是犯不着。你这个媳妇娘家是差了点,可是文文静静的,不惹事,也懂诗书知礼仪,将来教子很够用了,不比别人差。”
一旦看一个人顺眼了,那要找好处是很容易找出来的,方老伯爷还有一句话怕伤着孙子的自尊心都没说:以方寒霄现在状况,他注定不能出仕,那妻子出身再高对他的帮助也有限,贵女骄人,说不定倒过来要压他一头,届时西风压倒了东风,那心里怎么是滋味,还不如低一点,不受气,在家能把夫主的气势堂堂正正地摆着。
方寒霄又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要去新房,方老伯爷忙点头:“去吧!”
孙子孙媳日渐和睦,他是很看好的,心里也很安慰,不过他老人家不知道的是,所谓孙子不用受气这个想法,未必全然准确。
方寒霄走到新房,一进门,就见到莹月坐在书案前,半垂的侧脸眉头紧锁,目光发红,她难得会出现这么一副烦恼无限的模样,他有点奇怪地走过去,俯身想看看她怎么了。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铺在她面前的纸上写了什么,已经让莹月焦躁地一把推开,并且蹦豆般脆亮地给了他一串话:“我在忙,别看我,别过来,我要安静。”
方寒霄:……
他被推开,盯着莹月的后脑勺看了一会。
莹月毫无所觉,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纸发呆,目光非常用力,周身泛着要把这张纸看出个洞来的可怕气势。
方寒霄再:……
他默默转身,走到外间坐下去了。
☆、第70章 第70章
莹月终于把她死活想不起来的一个典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了出来, 记到纸上,迈过去了足把她卡住有小半个时辰的这一节,舒畅地叹了口气。
然后, 她意识到大事不妙!
方寒霄好像来找过她,她像撵丫头似的, 连推带赶毫不犹豫地把他撵开了——
她心里咚地沉了一下, 很是把自己震惊了——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儿?
她在书案前又沉思了片刻, 应该没有吧,很大可能是她的错觉, 她当时没有回头看,来的应该就是丫头, 如果是他,她那么无礼, 他不会那么听话就被推走了。
这么一想,她又松了口气, 放下笔站起身来, 捶了捶自己的腰。
然后她一边捶着,一边往门边走, 伸手掀了帘子——僵住。
方寒霄坐在椅子里, 闻声转过目光来, 静静地,幽幽地看着她。
天已黄昏, 晚霞余晖从屋外铺了进来, 恰铺到他脚底下停了, 他整个人隐在阴影中,眼睫安静地舒展着,静谧如一幅画卷。
这个意思就是说,他一看就不是才来,而是已经坐了一段时间,才坐出这个八风不动的气势。
莹月差点摔出去——她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腿软着,努力勉强自己走了过去。
方寒霄不言不动,仍是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很久了吗?”莹月嗓音里出现了一丝颤抖。
“有好一会儿了。”石楠从暖阁那边探出头来,回复她,目光同情。
莹月最后一丝侥幸湮灭,表情哐当垮了下来。
“我不是有意的。”她道着歉,心下忐忑,别说她不厉害了,就是厉害的媳妇也没有把男人赶出去晾到太阳都下山的,而且她觉得自己为的还不算什么正事,就是消遣。
方寒霄没什么反应。
莹月费解,这是跟她计较还是不计较?看着不像生气,可也不理她。
若是从前,她该吓缩起来了,现在他待她不错,她就还有再磨一下的勇气,见到桌上有橘子,拿起来搭讪着问他:“你吃橘子吗?吴嫂子送来的,我吃过一个,很甜的。”
方寒霄目中终于出现了点情绪——小骗子,橘子也是酸的,哪里甜,他再也不会上她当了。
他就摇头,但莹月急着要给他献这个殷勤,已经低下头去努力剥起来了,没看见他的动作。
一时剥好了,她细心地连外面那层白色的丝络都揭了,才递给他。
方寒霄坚定地摇头。说了他不会上当。
但他同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橘子,这一眼让莹月误会了,以为他是嫌她赔罪的诚意不够,她犹豫了一会儿,把橘子扳开,取出一瓣来放到他嘴边。
方寒霄:……
他很冷静,橘子肯定还是酸的,这一点不会有错,不过,她递上来的手指看上去很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