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怔怔地望着马路对面,此时的街道上只有他工作的那间中介所还没开门,与周围五花八门的店面格格不入的铅灰色卷门把中介所遮得严严实实。此外他还注意到的是,中介所不单只没开门,连门店上的牌子都拆掉了。
时间是上午九点半,他已经在这边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可中介所仍然不见有要开门的迹象。他给中介所打了电话,可是电话里头只传出无法接听的冰凉的机械音。
“怎么回事?”染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中介所倒闭了?不是吧,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说倒闭就倒闭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拿出手机给通信录里的“苏新安”发了一条消息说明情况。苏新安是他的同事,也是除了大院的人以外他认识的最好的朋友。
苏新安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家庭状况虽然比染好一点却也是过得清苦,所以他一有空就会出来打临时工。或许是两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境遇相同以至于惺惺相惜,见过几次面后有了交谈,就一拍即合了。
旁边是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河,名叫岔河,这座城市像被切开的蛋糕一样被岔河贯穿。河风那个吹,吹得那个凉,染在马路边干等了好久都没有收到回信。其实之前他打过电话给苏新安,但是没有人接……可能是在忙吧,他想。
从远处看过来他那清瘦的背影竟然是有些凄凉。只有不时路过的骑着摩托活开着的士的大叔才会看他两眼,还嘀两声喇叭。
……
前面的十字路口从红灯转成了绿灯,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到路边停下,四扇漆黑的车窗全部紧闭。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坐在驾驶座上,旁边的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背心的壮汉,后面的座位则是两个穿着花花绿绿衬衫的痞子模样的青年。
主驾驶座的青年叫赵兴宇,从职位上说是这群人的头儿。赵兴宇趴在方向盘上,视线透过前窗望向他们的右上方,马路边有个清瘦的少年,明明看上去是很平凡的一个人却吸引了赵兴宇的全部视线。
“随便找个理由打一架,确认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赵兴宇边说边朝着少年的方向探头探脑。
壮汉点点头,伸手刚想推开车门,旁边的赵兴宇又说话了:“诶熊哥,别打残了,还要留着他赚钱的。”
壮汉带着两个痞子青年走了,赵兴宇坐在轿车里看着前方的街道,像是个看客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似的,他右手摸着下巴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染?有名无姓?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
染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还是没有收到回信。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正想着去找个小摊档解决一下肚子的问题,耳朵忽然就听见了不和谐的声音。那是从背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与其他行人的脚步声没有多大差别,只是不知道为何染对背后的那几个脚步声有些在意。
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三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男人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染从他们的眼神里解读得出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染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自身站在原地也没有动。
三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围住了这个清瘦的少年,街边的走鬼档老板推着他的小摊子往旁边挪远去了,后面正在赶路的行人见到这个阵仗也止住了脚步,有的换道有的绕行,生怕被波及到。
“哟,刚刚那部小可爱是什么来的?”其中一个痞子青年用戏谑的口吻说,“老人机?哦不对,按键手机?还用那种老古董啊兄弟。”那人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染的肩膀上。
“按键手机不能用么?”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痞子样的青年,没有把那只有些难看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拍掉。染看出来了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没有担忧或者慌张一类害怕的情绪,他知道这是个法治社会,在公正公平的法律光辉下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这是奶奶教育他的。
这样想着染笑了一下,以至于那个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痞子青年被吓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小子刷的是什么套路,痞子青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地抽了抽,但没有完全收回手来。他可也不是吓大的。
染是想起一些事情才笑的,以前凌雅嘲讽过他,说他太单纯太幼稚,可是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幼稚。可不么,他知道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有影子的地方就是漏网之妖的藏身之处,即使是伟大的光辉也总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坐落在偏僻之处的大院就有这些不良的小混混来过,那些就是光辉难以完全触及的地方,他知道这点,所以他觉得自己能理解这些东西,一点儿都不幼稚。
但是现在不同,他直挺挺地站在阳光下,沐浴着温暖的光辉,所有邪恶的妖魔鬼怪也只有先藏匿起来的分。如果它们现出原形想必瞬间会被炽热的光辉给烤熟吧。
光辉是无处不在的,只是有些地方会薄弱一些罢了,人们身上都流淌着和光辉一样温暖的血液,只要有人在,便是光辉笼罩之处。
“现在什么世纪?22世纪了啊兄弟,带老花眼镜牙齿掉光的老头都不用那玩意儿了。怎么不换台好点的手机啊兄弟?是不是没钱啊?”那人扯着难看的声音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跟哥几个去发财?”
“发什么财,我又不认识你们,况且我们不是同路,道不同不相为谋。好了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要去吃早餐了。”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