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沉吟片刻,招手道:“濬儿,你过来!”
小太子仰头问:“皇叔叫我做什么?”
朱祁钰抚了抚他的脑袋,沉声道:“大战之时,朕要宣慰九门将士,安抚京都人心,你随几位阁老一起坐镇中军,可好?”
北京九门已经分兵布防,中军营帐,就设在兵部衙门,负责后勤保障、军情传递、中枢决策。让太子坐镇中军,虽然只是表明皇室死战不退的决心,但对树立太子的威信也很有利。只不过比起宫中来,要危险很多。
一旦城破,敌我双方发生巷战,皇宫还有坚城、河防,但中军营帐却因为兵力外放而相对空虚,同时又因为是大纛所立之地,必成敌军攻击的目标。万贞既觉得危险,又觉得这是机遇,左右为难,偏偏刚刚还令她不要擅自做主的胡濙又不在旁边。
她心中犹豫,小太子看看她的脸色,又看看朱祁钰,小心翼翼的问:“皇叔,很危险吗?”
朱祁钰沉声道:“很危险!濬儿怕不怕?”
小太子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皇叔不怕,濬儿也不怕……我随皇叔去,贞儿不去。”
朱祁钰忍不住看了万贞一眼,见她对太子这样的提议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显然就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她与太子之间的信任倚赖,已经到了互相关心而不以为异的地步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羡慕,还是惋惜,叹了口气,道:“傻小子!以后不要让别人听到这样的话,会害了贞儿的!知道吗?”
小太子望着他,奇道:“你是皇叔!不是别人啊!”
朱祁钰刹时无言,好一会儿苦笑道:“孩子话!记住了,以后不能在人前说这样的话,皇叔不行,皇祖母不行,至于你的母后和母妃,就更不能说了!记住了吗?”
随着登基时间越来越久,他身上的威严愈重,板起脸来严厉非凡,小太子吓了一跳,不敢笑了,小心的回答:“濬儿记住了!”
朱祁钰又转头吩咐万贞:“临战之时,守好太子!稳定中军,寸步不离!明白吗?”
这却不仅是朋友之间的闲话,而是国君的嘱托了!万贞肃然回答:“臣谨遵圣命!万死不辞!”
朱祁钰点了点头,一手接过舒良递来的宝剑,一手拉着太子,一步步的走下丹墀。
于谦已经拒绝了包括京师总兵官石亨在内诸臣坚壁清野,据城死守的命令,下令大军开出九门之外,倚城列阵,与也先正面相抗。并派了九门中的崇文、正阳、宣武、东直、朝阳、西直、阜成、安定八门,只剩下正面直对北方也先来军的一条门:德胜门!
这是首当其冲的大门,也是战端一开,立成两军对阵绞杀场的死战之地。只这一门没有守将,群臣四对相顾,都不知道这条最重要的大门,他准备派谁为将。
石亨身为京师总兵官,又是于谦一手将他从待罪之身提拔上来的,正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请缨,于谦已经自行出列,徐徐地道:“德胜门守将,于谦。”
他以节制天下兵马统帅身份自点为将,出守德胜门,然后下了一道杀气冲天,满朝俱惊的命令:“凡守城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敢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军中本有十七律五十四斩,但那是日常对士兵军纪的约束,看似严厉,但操作弹性极大,很多时候不过是摆着看的样子货。从来没有哪一条军律像于谦今日所下之令这样腥风扑面,血色弥目。
这可是临阵、违者立斩!
就连朱祁钰,虽然抱着玉石俱焚之心,听到如此酷戾的军令,也不由得一惊。
于谦自点出城为将主持德胜门守卫,又将兵部事务转交给侍郎吴宁主持,道:“大军开战,诸将率军出城后,即刻关闭九门,不得擅开,胆敢放人入城者,斩!”
此令一下,九门守卫将士,包括于谦自己在内,都只有奋勇杀敌,打败也先一个选择,否则有死无生!
这是真正的死战无退,绝境求生!然而若是没有这样的决心,又如何能挽救山河倒悬之危?
包括朱祁钰在内,众人都震惊无语,好一会儿,吴宁凛然应诺:“下官遵命!”
朱祁钰咽下胸中激荡的心血,踏前一步,道:“大军出战,朕每日登城为诸将擂鼓助威!城在,朕与城俱在;城亡,朕与城俱亡!”
若在往日,皇帝亲临险境,御史定要诤谏。然而,在这国战将临的当口,君臣同心一志,竟没有谁觉得朱祁钰此举有什么地方突兀,反而心中有股坦荡的激情涌上心来:君臣一心、上下一体,共赴国难,正该如此!
小太子被他牵在手里,虽不明所以,但却记得刚才朱祁钰叫他过来的事,脆声道:“我跟皇叔一起!”
朱祁钰笑了笑,道:“不,濬儿,你为国本,应当坐镇中军。”
他出宫登城,不仅仅是为督战,更是为了激励满城军民上下一体的决心。可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