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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皇帝驾崩,我等悲痛万分。”
说话的人是内阁次辅上官衡,这老头是个相当古板的人,三纲五常犹如烙印,深深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不是东宫党,却天然拥护当朝太子。
说话间,上官衡上前一步,对太子深施一礼,恭敬万分道:“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恭请太子殿下即位。”
所谓即位,就是称帝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可不是玩笑话,老皇帝一断气,朝臣宗室等便会立即参拜新皇帝,这其实便算是即位了。
先定了名分,即使还未举行登基大典,这位也是新皇帝了,期间也大臣们被称为陛下。
上官衡的意思很明显,意思就是要先参拜新帝,正了太子的名分。
只可惜,东宫早已势单力弱,外殿中重臣各有心思,即便是中立派,也不会就此出头,因此上官衡话语落下,响应者寥寥。
按照常理,太子继位理所当然,但实际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在场很多是秦王、越王麾下的人,谁愿意奉太子为新帝呢?
今天一旦承认了,他日即便两位皇子推翻太子,登基为帝,簒逆之名也洗刷不掉了。
谁会乐意?
大家都站着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最担心的情况出现,太子急了,皇后更急,虽后宫不涉及前朝大事,但她是国母,是太后,还是能说一句的,她立即扬声接话,“上官大人此言甚是。”
此话如泥牛入海,四周一片沉寂,须臾,靖海伯缓步出列,沉声道:“上官大人此言差矣。”
他不待上官衡等人反驳,便立即接着说:“大行皇帝在朝时,对东宫何等态度,上官大人想必了然。”
“大行皇帝虽未废太子,但此乃年迈之故,其意满朝皆知,今大行皇帝虽崩殂,但我等身为人臣,怎可逆了圣意?”靖海伯面色沉凝,声音严肃。
不得不说,靖海伯的话有几分歪理,一贯不善言辞的上官衡噎住了,颤抖着手指指着靖海伯,“你,你”了半天,却挤不出半句话。
上官衡气得满脸通红,那边厢,却有安阳伯、武安侯等秦王一党的人出列,齐声附和。
面对这个问题,秦王、越王立场相同,他们麾下没有笨人,此时不出力,还待何时?
一场战役已经触发,中立派悄悄退后,不发言不表态,更不往前凑。
“大胆!”
皇后大怒,她直起身躯,眸光如冷箭,射向靖海伯,厉声道:“太子乃大行皇帝亲册,祭告了天地、社稷、太庙,布告天下,持金册金宝,是皇帝位名正言顺继承人,你区区一个靖海伯,怎敢质询半句?”
她枯瘦的身躯爆发无穷力量,话语掷地有声,让大殿中静谧了片刻。
其实,皇后说的全是正理,先帝崩了,太子确实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点不假,只可惜形势比人强,不要说太子没正位,即便是真称帝了,该拽下来时,半点不含糊。
在场的人,过半数已站队,主子是否能顺利称帝,关乎他们的身家性命,剩下一小半,中立党占绝大部分,都到了这地步,谁愿意出头主持正义,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肯定撑不住的。
只有几个认死理的老臣,如上官衡,会出言附和皇后,剩下的,全部非暴力不合作。
皇后气得脸涨个通红,恨恨拍了下扶手,她无计可施时,忽瞥见人群中的庆国公,她忙向父亲打了个眼色。
章今筹一直沉默,此等十万火急的情况下,皇后一时也没分神去分析为什么。
章今筹顺利接受到皇后的眼神,也如她愿上前一步,开口说话。
“老夫以为,靖海伯所言甚是,大行皇帝圣意,我等身为人臣,断断不能悖逆。”这时正是表忠心,并彻底与东宫分割开的最后机会,绝不能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余下的,只能以后再处理了。
章今筹字字清晰,苍老的声音不高,一字一句落在皇后母子耳朵里,却犹如石破天惊,震得二人心神难稳。
皇后不敢置信,她以为自己幻听了,死死瞪着面前一脸正色的父亲,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指着章今筹,“你,你……”
她余光刚好看到赵文煊,对方只冷着一张脸,淡淡看着她。
这一刹那,皇后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她浑身打哆嗦,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后的身体,其实是很虚弱的,虚弱到经不起半点风雨,因此,赵文煊也没再给她进一步加重毒素,这副残破的身体,已经熬了一天一夜了,水米未进,也未曾阖眼,早绷到了极限。
方才突然爆发了一次,如今又经受这般重大打击,皇后一句话没说出来,便眼前一黑,一头从轮车上栽下来。
“母后!”
太子便立在皇后身畔,忙急急俯身,刚好把皇后捞住。
冷眼旁观该告一段落了,赵文煊此时淡淡开口,道:“既然有了分歧,此事便等奉了先帝梓宫回京后,再行议论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