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煊呼吸终于紧了几分,面上、身上迅速渗出汗珠,汇集成流而下,但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平静,且身体继续放松方便司先生针灸。
顾云锦美眸一眨不眨,纤手不知觉攒成拳,绞着手里那条丝帕。
她发现自己很心疼,难受紧张之意满溢,男人如此待她,她终究是把他放在心上了。
顾云锦重重喘了口气,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必须解毒过程,能请到隐士出手相助,是件大好事。
只要熬过这一月时间,赵文煊就好了。
这般几次三番提醒,顾云锦终于觉得稍稍好受了些。
那边厢,司先生行至浴桶那边,开始提起那大小药罐,配置药浴的汤药。
待汤药配置妥当,针灸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司先生回到软塌这边,为赵文煊取针。
司先生果然是奇人,技艺高超,顾云锦算了开了一回眼界,只见他宽袖一拂而过,赵文煦后背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金针已尽数取下。
他绕到前头,如法炮制。
百会穴那一枚金针,是最后取下的,随即,司先生道:“殿下请起,到那边药浴。”
赵文煊睁眼,顾云锦忙上前搀扶,男人虽不至如此,但也没拒绝她。
身体已触及汤药,赵文煊的眉心当即一蹙,但随即放开,他按照司先生指示,将脖子以下浸在药液中。
不过,这还没完。
司先生随即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两枚殷红如血的丹药。这丹药小指头大小,一枚被透进浴桶中,另一枚则被放进一个药碗。
司先生手持药碗,来到最小一个药罐前,药罐咕嘟嘟喷着蒸汽,但他竟似不觉,信手便拎起滚烫的药罐子,将里头乌黑的药汁子倒进碗里。
稍候片刻,司先生便让赵文煊把药喝进去。
赵文煊抬手接过,一仰而尽。
苦涩难当的药汁一如喉头,流入腹中,赵文煊当即便觉得腹中炽热至极,仿若燃起火焰,灼烧着他的血肉骨骼。
同时,汤药中的药力逐渐发挥,一阵阵奇痛奇痒之意,自方才被针灸过的穴道而起,逐渐往里头钻,与体内灼热之意相呼应,转化成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巨痛奇痒,并渐次加剧。
赵文煊牙关紧咬,肌肉紧绷,本就冷峻的五官此刻看着沉凝万分。
司先生清亮的声音响起,“殿下切记不可运功抵挡。”
赵文煊点了点头,不过一息间,他束起的乌发尽湿,面上汗如雨下,不停滴落在乌黑的汤药中。
顾云锦指甲掐进掌心中,但却感觉不到疼意,她全副心神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吸引。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期间又添了几次药,顾云锦额际也冒出细密的薄汗时,终于听到司先生说好了。
她第一时间急步上前,搀扶起浴桶中的男人。
赵文煊睁眼,站了起来,这次他的动作慢了一些,方才那强烈的里外夹击,可把这个坚毅男人折腾得不轻。
饶是如此,他还是轻拍了拍顾云锦的手,微笑安抚道:“勿慌,我无事。”
顾云锦只得点点头,随即接过小太监奉上的细棉布,亲手伺候他擦身穿衣。
此间事情暂告一段落,司先生早已踱步出了外屋,赵文煊领顾云锦出去时,他正姿态闲适地坐在楠木交椅上,端着一盏清茶品茗。
“先生辛劳了。”赵文煊知他为人,也没多表达谢意,只领着顾云锦坐了,郑重说了一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药浴期间固然痛苦至极,但起来后缓了缓,赵文煊已经感觉到身上轻快了一些。
他从前身姿矫健,武力过人,但自从中毒后,身上的力量及精气神仿若被束缚了一部分,虽然总体仍优于常人,但只有赵文煊清楚其中差别。
如今经过第一次解毒,赵文煊立即清晰地感觉到,从前被束缚着的那部分,如今是解放了一些,力量与精神相较于今晨前,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赵文煊面上镇定自若依旧,但心中是有激动的,自在世为人以来,这奇毒便是如刀俎至于身前,如今他终于是开始解脱。
他对司先生自是感激万分。
司先生听了,只一笑,道:“此乃举手之劳,殿下无须介怀。”
随即,他放下茶盏,再次替赵文煊检查指甲上那一事浅紫,然后又取了一滴血,仔细地尝了尝。
“恭喜殿下,此毒已去除一部分。”司先生微笑道:“大约再针灸药浴四、五次,这毒便能完全根除。”
他沉吟片刻,又说:“这拔毒所用之药,药性极为霸道,并不能连续进行,不过殿□□魄强健,七天一次亦可。”
言下之意,便是赵文煊大约一个月后,便能完全解毒。
安静端坐的顾云锦闻言登时大喜,赵文煊亦欣然道:“烦先生劳心。”
司先生笑着表示无碍。
随后,他站起来,抱拳道:“既如此,在下七天后再来。”
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