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昭阳顿了顿,同时也整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现在是一场博弈,对弈双方是她和楚寒, 她要相信她对局势的判断,例如就算此时悲歌哀乐,她也要坚信秦无庸还活着,同时她也在赌楚寒早晚会因为无法控制住秦礼安而将自己全盘曝露。
“嗯,”顾如泱点头说道:“也不会有事。”
见顾如泱一副自信满满,单枪匹马与自己深入敌腹,依然能有这样意气风发的姿态,她便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进去之后……若楚寒在,如泱休要冲动。”昭阳道,对于楚寒此人她心中早已满是恨意,但她深知现在下手不是时候。
对于昭阳的要求,顾如泱一愣,但还是点头同意了。站在前方的小内侍见二人停留了一会,便又催促二人跟紧。果然是换了天色,待遇也不如从前了。
昭阳与顾如泱进了这门,远远的就见到一个正红色的棺木放置在宫殿中央,那就是皇帝的梓宫,上面用金画满了飞天的凤凰,皇帝的灵位摆放其后,下面放满了供品与鲜花,也正是这一刻,宫门外的那些音乐与喧嚣嘎然而止,此时的安静才是真正的凝重,让昭阳更有些措手不及。
昭阳单独往前走去,来到那梓宫边,她的手触摸着厚实的木料,她想去感受棺木里是否有东西,但想想也是徒然,若秦无庸真的死了,那尸骨定然在内,若真如自己判断秦无庸没有死,那里面肯定另有其人。
“阿姐,你舍得回来了。”
昭阳将手收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秦礼安正坐在离灵牌不远的一个胡椅上,好像许多没见这个弟弟,如今他龙袍加身,脸上也蓄起了胡须,与秦无庸又像了几分。而在秦礼安的身后,还立着一人,昭阳曾经并没有太在意过这张脸,如今却把他记得清晰,这正是马安口中所说,杀掉她母亲的人——楚寒。
“父皇需要我,我自然就回来了。”昭阳回答道,这一答模棱两可,既不称秦无庸为先帝,也不提秦无庸的驾崩。
“父皇现在不需要你了。”秦礼安习惯性的跟着昭阳用了父皇一词,他又道:“不过朕需要你。”
“弟弟如今已荣登大宝,身后的楚先生更是运筹帷幄,哪里还需要阿姐。”昭阳说着朝着秦礼安而去,全程不卑不亢,脸上并无畏惧之色,如今败势之下也未遗失半分风度。
见昭阳上前,顾如泱也跟在昭阳的身后往秦礼安处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礼安提前安排,还是原本永慎宫就是如此安置,秦礼安的身边还有另一只胡椅,昭阳也大方的坐了下去,与秦礼安平起平座,秦无庸掌权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昭阳公主,你这样唐突的坐于陛下身边,怕是有些失礼了吧?”楚寒道。
昭阳白了一眼那另人恶心的家伙,却反问道:“我皇家的事,什么时候你一介外臣插嘴了,想来没少给我弟弟出谋划策吧。”
“是个功臣。”顾如泱嘴里突然冒了一句,但又闭上了嘴。
“君君臣臣,皇家更要如此,今日昭阳公主见到陛下既不跪拜,更不识礼术,陛下先是你的君主,再而才是你的兄弟。”楚寒说道,正是他这一套君君臣臣之说很是得秦礼安的心,原本齐任之乱就是下级官员以下克上,在秦礼安看来这是乱了纲常,之后又有昭阳摄政动摇了他东宫的地位,于是正中了楚寒下怀。
“那本宫与驸马进来,为什么也没有见楚先生下跪迎接呢?”昭阳反问道,并接着说道:“看楚先生一身布衣,想来还未入朝为官,既无功名在身,想来还得行大礼才是。”
秦礼安见昭阳咄咄逼人,楚寒又是他的心腹,他自然要护他周到,马上解释道:“朕免了楚寒宫中之仪,除非见我,无需行大礼。”
昭阳一笑,接着说道:“这梓宫还在这里,阿弟就胳膊往外拐了?外人免礼,自家长姐还得跪拜,血亲不和,听信外臣,传出去如何服众?”
秦礼安和昭阳在朝堂上早就是唇枪舌剑战过百回,不过多是败了下风,如今昭阳这么一说,他又习惯性哑口无言了,但秦礼安知道自己已经是皇帝了,自然有不讲道理的权利。
“那长姐……”秦礼安冷冷的看着昭阳:“首先你要有命把这些话传出去啊。”
“小舅子……”
秦礼安尚未反应过来,顾如泱的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这个老道的海贼继续说道:“我不用武器也能拧掉你的脑袋……”
“你!”秦礼安并没有想到顾如泱竟是如此大胆,他向顾如泱喝道:“你难道不想活着出去了吗?”
昭阳挥手让顾如泱退步,依然是心平气和的说道:“阿弟,你都知道同归于尽对谁都不好,若我们在皇宫里有什么不策,怕的是万世港与念归城就同归城于尽了,得利的是谁?”
昭阳却把目光看向秦礼安身后的楚寒,昭阳虽然平日里脸色总是平静如水,但这水究竟有多深,还没有人踏足过,不过也足够让楚寒一惊了,毕竟知道他来自北陆韩家的人已经没有了,所有的证据也被他销毁了,如今昭阳这深意的目光似乎又一次揭开了答案。
昭阳收回目光,对着秦礼安勾嘴一笑,这个笑容没有温度,却充满了寒意。
“怕到那个时候,弟弟你可能连故土的土地都看不到,就要与我们一起消失在这个太平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