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去给你……”
允儿话未说完,玉手便被萧恒捉住,拉她坐下。
“大娘都已同意。”萧恒的目光,便如看已过门的妻子一般,灼得她不敢直视。自萧恒入府以来,允儿便一直悉心照顾他,如果说,当今谁对他最好,那无疑是允儿。
同意?原来是少爷向大夫人请求,不然以自己丫鬟的卑微身份,是全然不可能成为少爷的妾室的,豪门的婚事,自都是门当户对,不过这已足够,只要能一直陪着少爷便好。
羞怯之余,她又有几分欢喜,今日在和颐斋时看到环儿那羡慕的目光,她便觉得自己好生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少爷,然而欢喜之余,又有几分不安,总觉这不真实,恐怕只是梦一场。然而少爷执着她的手,总让她心安。
“允儿,你可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
想来这便是女孩儿都抗拒不了的问题,允儿睁大眼,赶忙问道:“是什么?”
“你那害羞的模样。”萧恒笑着捏捏她的脸。
“少爷你坏。”
允儿刷然便红了耳根,伸出粉拳来捶打萧恒,看着来势汹汹,锤在萧恒肩上却都已化作柔劲。
萧恒握住她的拳头,说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
……
新安集以北有桥,桥名北桥,北桥以北有草市,市名北桥。北桥无甚阔气,市亦不大。
萧恒带着允儿出来,时值晌午,锦都九月的日头仍还烈得灼人,但这并不影响北桥商贩营生。允儿便似只出了笼的金丝雀,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她这多年都未曾出过定国府,今日少爷带她出来,她自是欢欣雀跃。
“少爷,你快来看哪!”
允儿在一个捏泥人儿的摊前驻足,一个个泥人儿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不知小姐要哪一个?”捏泥人的是个老头,五指蜡黄如膏土,均有厚茧,显是多年捏泥人所致。
听那老头询问,允儿红着脸偷偷暼了一眼萧恒,而后道:“我要一个少爷。”
那老头看看萧恒,立时心下明了,抟起泥来,只见他五指并用,抓,捏,揪,掐,拍,指功毕了,一个“萧恒”便就捏成了。允儿接过来,爱不释手,那“萧恒”活灵活现,眉眼口鼻,莫不俱全。
萧恒笑笑,付了钱,带着允儿往北桥去。
“少爷,你说像你不像?”允儿将那泥人在萧恒眼前晃晃,水灵灵的眼里满是笑意。
“像。允儿喜欢便好。”萧恒牵了她的手,她便似个乖巧的小媳妇一般随在萧恒身后。
那北桥青石垒就,底下四柱相持,洛水无甚波涛,北桥的倒影就静静躺在其中。
这世上,无论何地,有一种人总少不了,那便是乞丐。北桥没有太多故事,但北桥有很多乞丐,因此也被戏称为乞桥。
烈日将青石板灼得如笼屉,一个个乞丐或坐或卧,敲着碗,瞪着人。
允儿觉得他们好生可怜,想要施舍,却被萧恒止住。
“少爷,你……”萧恒却不作答,拉着她下得桥去。
“他们很可怜,是吧?”萧恒直视允儿。
“是。少爷,你为何……”
“当年,我便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允儿先是惊讶,而后不解地问道:“可是少爷,你为何不愿接济他们?”
“一个人,若总想乞求怜悯,那便成了乞丐,怜悯,总是给人懒惰的理由。求人,不若反求诸己。你看看那些乞丐,一个个有手有脚,为何不自己去打拼?我亦痛楚自己当时的懦弱。”
允儿听后默然,然而想到少爷当年的艰辛,便心下难过,要滴下泪来,原来少爷他……
萧恒看她红了眼眶,以为自己说得过了头,摸摸她脑袋,道:“傻丫头只会哭鼻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萧恒给她讲了尾生抱柱的故事,她看看洛水,又看看萧恒,说道:“我想,那个女子,会等上一辈子。”
……
……
“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冰镇芋泥、合意酥、玉面芙蓉糕……”
萧恒带着允儿随意择了家名叫“一品斋”的食肆坐下,便就有小二前来招呼。
萧恒方才点毕,邻桌便就传来一个声音。
“这冰镇芋泥配上玉面芙蓉糕,一冷一热,恐怕不妥?”
萧恒寻声看去,只见邻桌坐个文衫男子,剑眉朗目,桌上一碟五香豆,一盏酱牛干,一壶翠花雕,自饮自斟。
萧恒向那男子一笑,说道:“合意的,便觉妥帖。”
“哈哈哈,好一个合意的便觉妥帖。”说着举杯向萧恒遥敬,说罢,仰了脖颈,一饮而尽。
“在江城时,这冰镇芋泥是我最喜欢的吃食。只不过这些年都未曾吃过了……”
萧恒看着允儿用勺子着挖芋泥吃得高兴,恍似看到自己当年。
“江城的芋泥和这锦都的芋泥自是不同。”
“哦,怎个不同法?”
听到那男子的话,萧恒不由好奇地问道。
只见他夹块牛肉,嚼了两嚼便就咽了,又斟了一杯,稍抿上一口,方才缓缓开口道:“洛水以南所植乃是白芋,以北乃是紫芋,白芋细腻,紫芋柔滑,自是不同。冰镇芋泥的口感如何,更要看这冰窖,锦都的雪窖冰天自不是寻常民窖比得上的。”
“先生还是位吃食行家。”萧恒听罢,由衷赞道。
“行家称不上,只不过吃得多些。”
“寻常东西也能另吃出滋味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