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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司空亦然,独自苦守于城隍庙中。久不见人归,亦无太多担忧。眼见日落月升,斗转星移,他又摆开卦阵,占星卜吉凶。星象显示:墨羽本星未动,隐现血光之相,周遭虽有紫霞渐近,奈何本星星亮已弱,似有衰竭之兆。一卦下来,司空手软心颤,虚汗淋漓。卦毕,他即刻入城,找寻白君涵。
凭昨夜印象,司空来到知府府邸,一个轻跃飞身而入。
历朝历代,帝王所在之处,无不戒备森严,眼下知府府宅便是如此光景。为避兵卒,司空误入一小院。司空侧耳倾听片刻,察觉巡兵似已远走,正欲离去之时,又有脚步声纷踏而来。司空稍一停顿,急忙躲进侧屋。
“你们继续,我即刻就来。”门外声音甚是熟悉,司空心头暗喜:找到于润之,等同于寻到白君涵。门陡然一开,于润之反倒吓了一跳,见是司空亦然,当即笑脸相迎。
“贤弟,可是寻我?”。
“原本为寻白兄而来,不料遇到于兄,一样,一样。”司空欣然答道。
于润之不由轻叹几声,笑而不答。不过瞬间,润之念头一闪:“小羽……你,可得了小羽消息?”
司空面带愧色,垂目摇头。于润之晶亮的双眸,骤然一黯,半晌才重挤一丝笑意。“那,你寻我何事?”
“方才,我观星占卦:小羽有牢狱之灾,故此,想……”
“啊!”于润之脸上顿失颜色。
“我此来,是想请二位行个方便,差人巡牢,查看小羽踪迹。”司空话音一落,于润之沉思片刻,退至院中,击掌唤来差人,报信白君涵。司空静随其后,默不作声。
二人站在知府大牢门前,于润之并未亮名身份。他同刚才一般,打怀中掏出几钱碎银,于守门老狱卒眼前一晃,那原本浑浊半眯的老眼骤地亮了几分,随即撂下酒葫芦,喜形于色抓过银子问道:“二位老爷,有何贵干?”说话间,满口黄牙喷出劣酒刺鼻的气息,熏得二人连退数步。
“我且问你,今日可有人犯送到?”于润之强抑呕意,勉强笑道。那老卒乐呵呵地用皱迭肤黄的指揉搓掌心的银粒:“有,有。早间来了两愣小子,刚才又送来一女伢。不错,质地够纯。”说事儿的档儿,他还不忘对银两质地鉴定一番。司空与润之相视一眼,旋即,润之朗声笑道:“女伢?老人家这是说笑吧,知府大牢何曾关过女犯?何况还是一娃儿。”
老卒眯着血红的双眼,酒刺密布的老脸,被头顶灯笼的红光映得泛亮:“这位老爷说的是啥话?难不成西辰境内就没有女犯了?我虽好酒,可不眼花!那女犯不过十六七,抬进来时还睡得跟猪一样。不是我说,她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界儿?!话说回来,我守了这知府大牢整整三十年,还是头次见到这么年少的女犯,可惜呀,可惜。做啥不好,偏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今日来了这里,没个十年八年,休想出去……”不等老狱卒唠叨完,于润之扯了司空衣袖,转身离去。
他二人没走多远,润之在府衙门前一酒楼,于二楼寻了处临窗雅房坐下。
夜幕笼罩下,狱房门前两顶高悬的红灯笼甚是耀眼。看着司空愣愣瞧向窗外,十指握拳,于润之心里明白:他担心小羽。想到此处,润之脸上渐渐浮现一丝无奈。
于润之摒弃杂念,稍理思绪,正色说道:“贤弟,我以为救人之事尚待斟酌。”司空明白,劫狱救人,事关重大,于润之既为官场中人,必有其他顾虑。
“今日之事,尚有三惑。”润之此言,令司空微感诧异。“君涵满城搜查,足有一日,至今尚未归府,想必并无小羽消息。反而言之,若狱中女子确为小羽,当是恒王所获。”于润之语气稍顿,继而说道:“贤弟不知,今晨,君涵因小羽之事,于圣上面前,与恒王撕破了脸。恒王是个瑕疵必报之人,加之,日间当街行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小羽真被其擒,他定会借机大做文章,报复君涵。因此,于恒王而言,小羽至关重要。那女伢真是小羽,他又怎放心让一醉鬼值夜守狱?若真如此,老狱卒必是故意安布,引我们入局罢了。此其一。”
话过一半,小二端了茶水小点上来。于润之谨慎住嘴,待其离开,这才继续:“其二,小羽若由姚知府抓住,当即刻升堂,彻查党羽。此事关乎圣上安危,他定然不敢,直接入狱而不加提审?其三:狱卒说,女伢入狱时,昏睡不醒。小羽武功不弱,怎会被人如此摆弄依旧,沉睡不醒?其中必有它故。小羽,于公于私,我们非救不可。否则,恒王必定借她打压君涵。但,这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不仅人救不下,大家均难逃脱。现下,我们并无十足把握,唯一能做的,便是静候佳机。只有后发制人,才不会着了小人的套。”
听润之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分析准确,司空好生佩服。“于兄高见,小弟依你便是!”司空释怀之言,换得润之一丝苦笑:他心中明白,一场恶斗,已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