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抱什么大希望,可是听到她娘这话,她还是觉得委屈,她委屈得捂着嘴巴哭了。
“你不给我照就不给我照,犯得着这样骂我吗?你不看看人家蜜芽儿,和我差不多大,人家啥都有,裙子,小辫子,皮鞋,人家衣服上还镶着珍珠?我呢,我还穿着补丁衣裳!”
别人问她衣服后背上那块怎么这么毛躁,她都不好意思说,这是拿她娘的裤子改的衣裳,后背那块就是她娘裤子的屁股那块!
她这一哭,柯月倒是愣住了。
她自从嫁给了顾跃进,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她生了一个丫头,婆家不喜欢,天天骂,日日吵,后来她再怀一胎,谁知道还是个丫头。这下子她彻底想不开了,凭啥自己总生丫头!
于是几年之后,她又生了一个,这次幸好是个小子。
生了小子后,可算是把婆婆和丈夫给镇住了,从此后这家里她最大,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吭声。
她的日子就这么屎一把尿一把地过来了,她脾气是越来越大,说话是越来越粗,她也没觉得有啥,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周围的人都是这么过的。
她也从来不会去想,不会去想过去在城里的生活,更不会去想年轻时候的日子。
年轻时候,那就是一场梦,一场回不去的梦。
既然回不去了,还想她干啥?
可是现在,她这个女儿哭着嚷着说自己委屈,她竟然和蜜芽儿比,她在这一瞬间,倒是想起了七年前的一幕。
七年前,麦地里,蜜芽儿那奶肥的小腿儿圈着个军用水壶,藕节一样的小胳膊搂着个大水蜜桃,她那么小的孩子,她也不吃,只是抱着,就那么抱着胡乱地啃。
而自己抱着晓莉在旁边喂奶,嘴里干得冒烟,却没一口喝的没一口吃的。
当时晓莉在她怀里哭得哇哇响,她把带着汗水咸味的nai头喂给她吃。
柯月在这一瞬间,忽然想哭,可是在鼻子最初的酸楚过后,她还是别过脸去。
“你哭这个也白搭,这就是你的命,活该,谁让你有这样的爹,有这样的奶,谁让你有这样的娘!谁让你是个丫头片子!你想照相?别想美事儿了!”
这就是她的命,丫头片子的命,从七年前就注定了,不是吗?
柯月冷冷地瞥了自己女儿一眼,看她还在抹眼泪,扔下一句:“没那富贵命,还死矫情!”
说完这个,她抱着自己的儿子径自进屋去了。
顾晓莉在那里愣了半响,终于从家里跑出来,跑出来后,她恰好看到那照相师傅从不知道谁家过来,推着自行车,看样子要回去公社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撒丫子跑过去说:“叔,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那照相师傅听了,好奇地转头看过来,见这么个乡下女孩跑到自己跟前,便问道:“咋啦,啥事儿?”
顾晓莉气喘吁吁地说:“叔,你能给我照个相不?只要给我一张照片就行。”
照相师傅一愣:“啥意思?”
他好好地干嘛要给这小姑娘照相,只洗一张照片也得浪费底片啊。
顾晓莉勉强平息了喘息,笑着说:“你给我照了,只给我一张,其他照片你可以挂在橱窗里,我不用收你钱,你挂在橱窗里不就行了?”
照相师傅听了这话,彻底是无法理解了,他瞅了瞅这小姑娘,从头瞅到脚。
顾晓莉挺直了腰杆,让照相师傅看。
照相师傅也是乐了:“小姑娘,这事儿可不是这么干的,你说你长得模样倒是不错,可你这一身打扮,你瞧,我要是把你的相片放在我橱窗里,怕是以后谁也不敢来照相了。”
这模样又土又穷,人家谁还来照相啊?
顾晓莉一下子呆在那里了。
照相师傅看着她这个样子,摇摇头,走了。
顾晓莉默默地站在街头,站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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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儿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小伙伴顾晓莉同学正遭受着有生以来最大的打击,毕竟她自己现在也是满心难过,却不好表现出来,还得强装笑脸。
她的小舅舅要来了,去x省,那地方离清水县挺远的,要坐一夜的火车。
虽然小舅舅嘴上说得好听,说有假期就过来看她,可是她知道,那种机会很少很少了。
不过她还是努力地忍下了这种离别的难过,毕竟如果她哭唧唧的,白白影响大家的情绪。
这一天大家热热闹闹地照了相,说了一会子话,最后吃了个丰盛的晚饭,终于到了童昭离开的那一刻了。
童昭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外走,家里的人全都摆手送。
童昭看了看自己姐姐身边:“蜜芽儿呢?”
童韵看看四周围,摇头:“这孩子,估计心里难受,不想看你走,耍脾气躲起来了。”
童昭默了下:“她现在倒是懂事多了,我看她心里不好受,一直忍着呢,不让咱们知道。”
顾老太笑了笑:“是,懂事了,知道藏着心事了。”
大家伙又嘱咐了几句,童昭终于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外走了。其他人也就罢了,童韵和顾建国一直送到村口那里,童韵还不住嘴地嘱咐:“你去了那里可机灵着点,别给人家领导惹麻烦,凡事用心好好做,可别让人失望。”
童昭笑笑:“我知道了姐!”
顾建国从旁说:“瞧你说的,好像童昭是三岁小孩一样,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