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颐养天年,所以,即使过程极为凶险,石头和青龙的心中都存在着隐隐的自责和内疚。
但夕仿佛没有听见石头自责的话语,只是冷冷地走上前,彷如无人地轻轻抱起那坛骨灰。
第一次连一眼都没有看那离开自己身侧好久却意义非凡的戮樱走出了房间。曾几何时,那对她来说重要过生命的剑也已经激不起她的半点情绪了。
所有的情绪仿佛在顷刻间在夕的脸上终止了。胸口的窒息感让每一口空气都变得如刀割般的疼痛。夕的眼睛无比地干涩,竟一滴泪都掉不下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心脏蓦地停止了跳动。
她没有看见身后青龙那松动的眼神,饶是看过那么多生死离别的人,都不禁被夕那抹绝望和恨意震得心惊。
芍药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虽然她这几天明显地感觉到浑身无力,但她还是抽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连忙赶往月凌霜的闺房。呼吸着灼热的空气,她身体里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虽然心中疑惑,但脚步却没有慢下来。
“啪!”
就在芍药转身离去的瞬间。谁都没有料到,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一瞬间,夕那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惊现了红肿的五指印迹。她没有保留一点的力量,那响声像是打在青龙和石头的脸上。硬是让这两个江湖上声名浩浩的男子变了脸色。
夕不怪任何人,她只怨恨她自己。是她不该将人命关天的事情假借他人之手,不该不考虑清楚,没得到准确的消息就马虎地做下决定,不该用苏妈妈的命去赌。
这都是她的错,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好恨!好恨自己的无知!
天际飘起丝丝细雨,连绵地就像江南的女子,惆惆怅怅,淅淅沥沥,落在夕的发间,落在她的眉头,落在她的香肩,也落在那承载着亡魂,扎着白花的坛子上,湿了夕的脸颊,也湿了她干涸的心。
「是你吗?苏妈妈……是我,是我害了你……」夕的双手颤抖着,竟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了这天际之间。
不知何时,神色紧张的月凌霜硬生生地收住脚步,默默地站在夕的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倒在地,痛苦不堪的夕。
当芍药告诉她这个噩耗的时候,她就控制不住地跑到了夕的厢房,连日来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那担心吞噬了自己的心魔。只知道她的心告诉她要立刻去到夕的身边,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
失去这一次,或许就真的这么失去了。
内心的不安笼罩着月凌霜,她是那么明白夕的感受,就像当初自己知道铸剑山庄是自己出生的地方,但爹娘已经全都丧生,甚至有一部原因是因为自己,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们,那种心理上的负罪感,会将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压垮。
但这种痛又和夕有些不同,她曾经承受过一次,那么痛,那么重的伤害,差点要了她的命,就算没有这么严重,也会在她的心上留下莫大的阴影。虽然夕不曾说起,但眼睛深处的那抹恨和无法解脱,时时刻刻都让月凌霜觉得心悸。
这一刻,她无论如何也瞒不了自己。她是担心夕的,是牵挂她的。没日没夜的思念,强迫自己封闭的内心,可只要是夕出现,那感情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倾泻满溢出来,来的毫无征兆,来的胸潮澎湃。
「是心疼的感觉吧……」月凌霜忽然觉得自己和夕好似互相折磨的两个人,总没有一个好好的时间能够和对方剖析自己的爱意。
不是她在看不见的刀枪剑棍之下,就是自己被困在抚不开的心魔之中。月凌霜第一次发觉,当她看到夕如斯痛苦之时,心疼的程度要远远超过了那时的悲伤和遗憾。
她的心中无比纠结,可此刻,却还是迈开了步子,走到了夕的身侧,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也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放不下这个从小便刻骨铭心的女子。
“夕儿……”却没发现自己的喉间竟也会发出如此颤抖的声音。
整个时间,仿佛回到了夕四岁的那一年,面前的女子也是这般空洞痛苦,将自己紧紧地关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让任何人走进来。月凌霜似乎看到了夕愈发紧闭的心门,这让她无端地觉得害怕。
夕将脸埋在自己的手掌中,那因为拿剑而长茧的粗糙掌心摩擦着脸颊,无声地,眼泪就顺着指缝,缓缓地流淌下来。仿佛感觉不到任何来自这个世界的气息,快要被这个消息给溺毙了。
她回想起曾经的过往,苏妈妈那慈祥的眼神,为自己上药时的心疼,虽然没有文化,却总能说出让夕温暖的字眼。却不曾想到,离开时的话语竟会一语成谶,竟会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可世上就是没有如果这两个字,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必然性。可那一声声的如果,仿佛一个无声的锤子,闷声地锤在夕的心上,在质问着她,为什么要去赌,为什么要这么任性地去对待苏妈妈。
她没有报答她不说,还将她带入了坟墓,带进了死亡。
“夕儿……”月凌霜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只感觉到那冰凉的液体从脸颊上掠过,而夕的不言不语,更是让她觉得异常担心。
可此刻的夕已经感觉不到这些了,她沉浸在自己给自己限定的悔罪中,一丝一毫地拔不出来。只要看到面前这已经化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