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他怔怔道:“李玉不会说出我秘密的。因为我也是李氏皇族人,李玉不愿祖先在死后还要因我蒙羞,还要因我沦为天下笑柄,所以他不会说的。他此人虽然心机重,但我也才知道……他格外的顾大局。他此人,重公轻私,正是这般性子,当日才给了我等攻下长安的机会……”
他说了一半,怔了许久。他近来连连噩梦,梦到早些前的时候,梦到火海里的皇兄,梦到焚山的太皇太后。他整日被噩梦折磨,被身体上的病痛折磨,人算半废。他总是想起太皇太后昔日对自己的教诲,想她在长安迎接自己,想她在李玉面前为自己求情……他既怕李玉就那么死了,他又怕李玉没有死。
一大石压在他心上,让他日日夜夜喘不过气。而今李玉迁都的消息传来,证明他果真未死。晋王心头那大石落了地,让他放松,却也更让他害怕。
“你们若想对付他,实不必担忧他拿我的事来攻击我方,他不是那类人,”晋王意兴阑珊,如今对什么都失了兴趣,“他心里瞧不起我,便永远瞧不起我。他都看不上我,觉我令李家丢脸,他把李氏皇室当做自己的责任,他怎么可能跟天下人承认李氏有我这样的败类呢?他羞于启齿。”
“所以你们也不必拿我威胁对付他了,没用的。”
说完这些话,晋王便恍惚着,重新被黄门搀扶着离开了。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都知这晋王于他们算是无用了。这人精神脆弱成这样,整日长吁短叹,根本帮不到他们……众人定定神,思索晋王说的李玉不会拿阉人的事攻击他们是否是真的。若是真的,他们让晋王登基的话,李玉会不会也根本不开口呢?
杨安道:“这种事……还是不要赌了吧。李玉不像是那种把把柄送给人的好人啊。”
众人点头,他们半信半疑,勉强相信在他们什么都没做前,李玉不会公布晋王的秘密;但他们不相信他们做了什么,李玉还会当做没看见。他们一阵头疼:“不是说他要病死了么?他怎么还活着?哪个废物御医说他要死了的?他都迁都了!我看他活得好好的!”
众人破口大骂。
杨安低头,冷静思虑半晌,抬起目光:“眼下我们被逼到此般境界,秦川拿不下,兵马就过不去洛阳。然兵马过不去,有人却能过去。几位将军,西域高手无数,能打进长安的底子,也是由几位高手撑着的。何不请江湖人士,摸去洛阳,行刺杀之事?”
“只要李玉一死,我们所有危机可解。”
凉国人筹谋这场战争多年,举国都在关注这场战争。他们请了无数西域高手,不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么?
众人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走出高殿,将目光落向东方,遥遥盯着洛阳的方向——
大魏以农立国。春时,秦岭、黄河作屏,关中土地肥沃,正是百姓耕种之大好时节。尤其是而今长安被占,民心惶惶,天子为稳定民心,更要重视今年的春耕。大魏向来有传统,春耕秋收时,天子与皇后都要前往民间耕田间,与民共植,祈求丰年,祭祀农神。而今皇后在长安战乱中遇难,今年洛阳的农耕祭祀,便由李玉一人完成,着实辛苦。
陛下亲临的象征意义极重,民间田垄间,人人拄着锄头、戴着草帽,眯着眼睛,看朝廷官员跟随在天子身后,慰问农事。洛阳的百姓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天子,哪怕四方有兵马驻扎,几位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监控着此间情况,民心也足以沸腾。
他们盯着年轻的天子看。天子着玄黑色的礼服,头戴冕冠。玄黑衣裳于袖口、衣领绣有朱红章纹,随着天子行来,烈烈春日照耀,章纹若飞。民众心情澎湃,眼看他们的天子如此年轻,如此沉着!
天子于百姓的象征,便如天上日,民间神一般。天子的一怒一笑,牵动着全天下百姓的心神。更何况而今天子除了没有子嗣,绝无可诟病的缺陷。群臣百官跟随天子身后,对百姓们的崇敬眼神看得分明,心中也与有荣焉,挺直了腰杆——
没有子嗣又如何?那是被前皇后洛女耽误的!
前皇后洛女自家有毛病,洛家不加劝勉,反而诱着陛下不设后宫,才致陛下膝下无一子嗣。他们陛下自然无一不好,自然是深情,然这都是被洛女哄骗的!
而今没关系了,就算李玉还没有跟天下公布,但他们这些臣子都知道皇后洛女已经死了。那个碍了满朝文武好多年的苍蝇屎,终于没了,陛下自然可以开设后宫了!有了后宫,子嗣难道还会缺么?
当然,他们陛下就是如此深情,洛女刚刚去世,想来陛下哀痛的很。虽然从陛下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哀痛来,甚至离了长安后陛下就跟忘了洛女似的、压根没想起来这个人,但是陛下一定是把悲痛压在心里,不想让诸臣跟他一同难过!
且缓缓吧,等他们陛下缓过这口气了,陛下的子嗣就会有了!李氏皇帝这个深情的调调,把群臣坑了许多年。他们已经不敢奢望陛下广纳后宫,他们只求陛下有哪怕一个儿子也成……
大臣们这时万万想不到,他们陛下这口气,会一连让他们缓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