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条老旧的小街上,路面因连夜的细雨而‘潮’湿,散发着泥土的淡淡香味,汽车轮胎抓地的声音很好听,一辆深红‘色’的小轿车停在一家酒吧‘门’口,车窗降下的瞬时,从车里探出一个人头,一头浅棕‘色’的短发,发稍处略微发黄,细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黑‘色’的尼龙绳,一只纯银雕刻的小死神坠在略嫌平坦的‘胸’口,细瘦的手臂抬起来,将茶‘色’墨镜摘下,她向二楼窗台上眺了一眼,把手拢在嘴上,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不久二楼阳台‘门’打开,一个光着上身的青年走出来,俯视着艾萌萌和她的车。
“我哥出去了。”
艾萌萌说:“那你给我开一下‘门’吧。”
青年说:“我哥说不要了。”
艾萌萌皱了皱眉:“我们说好了的,我都带过来了,就在车里呢。”
青年不说话时看着‘挺’像个大人,但说起话来很稚嫩:“我哥就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找他说。”
艾萌萌运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过去:“喂,白龙,我在你家楼下,我拿过来了,你弟弟说你不想要了……”
楼上的青年回屋去,关上了阳台‘门’。艾萌萌朝楼上瞥了一眼,对电话里的人说:“不能再降了,我的利润是透明的,你知道我没挣什么钱,现在这一行都没什么赚头,我的酒保证不会有问题,你去酒吧一条街那边问问,我在这行干了将近十年,从来都没出过事儿!别人的价格便宜,是啊,他刚入这一行不指望赚什么钱,就想赚个信誉呗……擦,我告诉你,越想赚信誉越说明他没信誉好么……行了行了,我再给你一瓶降五块钱,你出来吧,我他妈都看见你了,穿白衬衣的大叔!”
阳台‘门’再次敞开,一个络腮胡的男子走出来,敞怀穿着一件白衬衣,‘胸’前有一条龙纹刺身,他拿着手机笑着说:“擦,你小子眼睛真‘奸’,我弟弟下楼给你开‘门’去了。”
艾萌萌下车,把后备箱打开,里面放着一小箱皇家礼炮21年,总共六瓶,本来每瓶赚五十块钱,刚才降了五块,也就是每瓶赚四十五块钱,总共赚二百七。白龙的弟弟拉开铁皮大‘门’,艾萌萌搬着箱子走进去,给他放在柜台上。白龙拿着一个皮包下楼,打开酒箱,拎出一瓶,倒过来看看。
艾萌萌说:“一共是两千六百七。”
白龙说:“两千六吧。”
艾萌萌把酒瓶子从他手里抢过来,放进酒箱,二话不说搬着就走。白龙从后面拉住她的胳膊,笑着说:“别走别走,呵呵,我跟你开玩笑的,都说你这人不识逗,还真是。”
艾萌萌把箱子放地上,掐着腰板儿说:“快点掏钱,别磨叽。”
白龙叹着气摇摇头,拉开皮包:“哎呀,这年月钱怎么这么难赚!我知道你也不易,你说你当年要是跟了我,咱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多好。”他把一打钱拍在艾萌萌的‘胸’口。
艾萌萌点了一遍,故意诈唬他说:“少一张!”
白龙说:“不可能,我都在楼上点过好几遍了!你再查查!”
艾萌萌伸着手说:“反正少一张,拿来吧。”
白龙把她用力地一揽,让她的‘胸’贴着他的龙纹刺身:“你跟我打一炮我就再给你一张红的!”
“玩你的去吧。”艾萌萌推开他,拿着钱走了。
她心里盘算着,来回汽车油钱怎么也得二三十块,降点价总比卖不出去白跑一趟好,她这么想着,把钱塞进皮夹,开着车慢慢地向前逛游,她感到浑身酸疼乏力,把车停在小街道旁,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全黑,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小雨,她降下车窗,点了支烟,想起那天的事,喉咙有点紧,鼻尖有点红,她赶紧转过脸去,呼吸一口车窗外的新鲜空气,然后狠狠地唑一口烟,让辣味的烟雾从鼻孔中一缕缕地飘出。
这世上曾经有两个对她最好的人,一个是‘奶’‘奶’,一个就是他。
现在,这两个人等于是都不存在了……她心酸地笑了笑,转动方向盘,把车调头。
事实上,她从开始捣鼓假洋酒的那一天起就不再喝酒了,她知道酒吧里没有好酒,而且都往死了贵,虽然那些老板进货便宜极了,但卖得还是真酒的价格,不这样不行,没人敢喝,不要以为酒吧老板很有赚头,他们也时不时闹生存危机,因为这些年的房租越来越贵,许多酒吧都在‘激’烈的竞争中关‘门’大吉。
但她想,酒这个东西不管是真是假,本来就是伤身的,非常需要它的时候,只要能醉人就行。
她来到小鸽子的店‘门’口,把车停在对面的车棚里。小鸽子的‘女’人拎着几个饭盒刚好经过她的车旁,艾萌萌下车说:“什么菜?”
小鸽子的‘女’人说:“有‘肉’,来吧。”
艾萌萌跟着她走进酒吧,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老板,给我倒一杯威士忌。”
小鸽子听见了这个声音,从里面走出来,看她一眼,在柜台架子里掏出一瓶典藏的好酒,给她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
艾萌萌拿起来就喝了一大口,看看摆在桌子上的饭盒,每一个饭盒里有一种菜,黏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
她说:“‘挺’好的啊。”
小鸽子坐在她对面,掰开一双方便筷子递给她:“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