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到处都是刺目的蔫黄。无论是谁看到面前一切,都会情不自禁的摇头,今年的庄稼算是完了。哀叹之余,更多人的心中却充满了恐惧。
“太行山上的大王们,怕是要下来做买卖了!”
也不知道那个乌鸦嘴说了这么一句。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大喊。
“快跑啊,过兵了,快跑!”
从天际间延伸过来的那条道路上,一股黄色的沙尘慢慢的扬起,不大一会儿就弥漫到天上去了。看到这一幕,就是见多识广的老人,也吓得直揪自己的胡子。
“这最少二三万人,坏了他们肯定要去打劫张家口,这下子我们要遭殃了!”
就在他们关门闭户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进了这个叫仓口的小镇,从这里往前再走五六里地,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家口了。
到了陌生的地方,大人们赶紧把自己家的孩子招呼回来。
“哥,他们不会把我们卖去做猪仔吧!”
就在这时,队伍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仰头问道。
早年那些黑了心肝的掮客,专门到农村拐骗青壮,然后把人卖到花旗国。冀北、豫南都有很多上当的人,至于他们下落也只有天知道了。
“二升,就是拐卖猪仔也得我这样的大小伙子,你这种毛毛头一边歇着去吧!”
大升哈哈笑着说道。
虽然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他心里头也没有底。
锦波公司是什么没人知道,不过人家拿得出白花花的粮食,这就已经足够了。眼下可是灾年,十八岁的大姑娘两个大洋就能领走,有一口吃的就算搭上命也值了。
“哥,秀秀姐家在后面跟着呢,她爹把她卖给公司了。听说要派去做裁缝,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听到弟弟的话,大升的脸上浮出一丝阴云来。不过他又有什么办法,家里别说一个大洋,恐怕就是铜板都拿不出来,如果不是吃着公司的饭,早就要饿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管事的大声吆喝道:
“早上入伙的百姓,有识字的没有?有没有皮匠?谁会裁缝?……。”
看着那些陆陆续续走出队伍的人,大升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可惜从小家里头就穷,他和弟弟都没进过学堂,不然的话早就坐上骡车了。
没人敢耍花招,前几天村里的吴赖子就冒充了一回,只是几个小时后就被赶出了队伍。连他的爹妈都赶紧声明,和这个不孝子断绝关系。
“大升,帮你爹背一下行李!二升,你到一边玩去,再敢乱说话,我撕了你的嘴!”
人都是一家一家的跟来,不知道为什么,公司招人不止要青壮,还必须拖家带口。没有跟脚的那种,再精壮他们也不要。
“所有人都按着顺序走,不得随意离开部队,走不动的相互都搀扶一下。马上就到张家口了,公司可准备好菜,先到先吃啊!”
大升听到有好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现在一天的三顿虽然都是稀粥,不过每人还有一片粉红色的肉。把它吃到嘴里,总算知道什么叫过年了。
“都不要慌,乱了秩序的一律开除!”
管事的看队伍里的人加快了脚步,他又大声的喊道。
这段时间的训练,这一支队伍已经有了些模样,已经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了。不过代价也很巨大,接近五分之一的人被驱赶出去。这是司令下的死命令,必须淘汰掉所有无视纪律的人。
“把名单上的这些人统统赶出去。”
很快一些人家被赶到了路边,把他们胸前的蓝布撕掉以后,那些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哭声。
大升鄙视的瞅了一下他们,却赫然看到了几个熟人,一瞬间他把自己的脸挪开了。
“大升,我是你叔公啊!求你给管事老爷……。”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升娘给打断了。
“赶紧走,甭搭理这家人,好吃懒做的货色,早就应该赶出去了!也不想想感恩,要不是公司你们早饿死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每天宿营的时候,各家都要抽人帮着去做事。男的要么去砍柴,要么去放哨,女的自然洗洗涮涮和煮饭。大升叔公一家从来都是偷奸耍滑,这会总算得了报应。
“呸!”
在一旁不说话的大升爹,也空啐了一口。
没人敢随地吐痰,被抓住是要扣分的,五次以上就会被“开除”。
就在这时候,跑出去玩的二升,很快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
“娘,村口吴明贵家的坐上骡车了。”
大升娘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坐上骡车的都是积极分子,什么事都要抢着干的人才有这个机会。吃的是干饭不说,每天还有四片肉能到嘴里,这在灾年那可就是过福了。
“哎,他们家的二丫头手艺多棒,一手绣活在咱们村子那是数得着的人,这次直接就去了裁缝厂。加上吴明贵的木匠手艺,不去做骡车都不成啊!”
家里的都是地道的庄稼人,哪怕自己也一样,握惯了锄头把子,这手指头和胡萝卜一样粗,哪里拿得起绣花针啊!
“他爹、大升,咱们干活要积极点,就算坐不上骡车,评个积极户应该没有问题吧!”
锦波公司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只是干活积极的人有奖金,偷奸耍滑的直接开除。虽然有些人叨咕着这么做不近人情,但是更多的人却举着双手赞同。
大升的爹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中!”
积极户每天